方恒安皱起了眉。
一片沉默中,秦澜来回翻着笔记,决定暂时绕过这个话题:“那你那天为什么会在芦花园?”
“警官,是这样的……”民工打扮的嫌疑人慢慢地说:“我最近刚来海市,想找份工作——刚才说的监控里车票就是来海市的车票。听说芦花园附近的盛安工厂在招人,我就去那儿了。”
秦澜:“但发现尸体的工人是你们工厂的,而最开始提出去那片打牌的是你。难道全部是巧合?”
青年叹道:“警察同志,打牌赌钱违法啊,我们肯定得躲着监控啊,芦花园那带多合适。”
在他这莫名的理直气壮中,审讯就这么结束了。
最后,方恒安只盯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最后问你一次,车票的事情确定不说实话?”
“警官,你可以直接调监控看我的票面,就知道我没有说谎了。”那青年抬起眼睛,理所应当地说。
方恒安出门时,无意间看见那个年轻的民工,穿着月白色的毛衣,微弯着背坐在审讯木椅上,长腿委屈的蜷着。
他手撑着下颌,大半张脸的神情藏在阴影中,只露出一线苍白的下颌,唇抿起。
看起来很弱势落魄的姿态。
但是转头时那一晃眼,方恒安总觉得……
他在笑。
就好像,他知道监控里根本没有拍到车票的内容。
真诚
——离开海市的车票;
——不方便报案的身份;
——故意去那边打牌希望尸体被发现。
的确很接近了,青年想。
真实的七天前:
那天深夜,他的确准备踏上一班离开海市的大巴。
他孤身走过了无人烟的荒地芦花园,却倒霉地邂逅了一具尸体。
走出荒地还看到了一个监控镜头。
这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有两种选择:
1报案,然后因为解释不了为什么半夜出现在那片荒山野岭,本来就有问题的身份被查个底朝天。
2直接不管走人,然后监控里拍到的脸一炮而红,成为凶杀案的重要目击者或嫌疑犯。
他选择了第三种。
在附近的工地上找了一份工作。
伪装成某一类人,并且融入他们,是心理系顾教授最擅长的。
青年——也就是本应死去的顾临奚,只做了一件最简单不起眼的小事。
他带着工友去那块地玩牌。
连月小雨,那尸体本来就埋的浅,应该很快会露出马脚。
果不其然,尸体顺利在暴雨前被发现了。
报案人是天天去荒地打牌赌钱的工人——合情合理。
他混在一堆工人里一起被监控拍到——毫不引人注目。
唯一的小插曲是:方恒安注意到了他是第一个出现在监控里的人。所以,他坐在了这儿。
可惜,方警官……方同学,你差一点就接近真相了。顾临奚漫不经心地想。
——至此为止,杀人的嫌疑,引导警察发现尸体的疑点,身份和人设的疑点,全部排除。
他等着方恒安出去,然后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应该就会被释放,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城市,去做原本要做的事。
他们在漫长的岁月中有过一点师生的缘分,但这缘分就好像池里的一尾鱼,顺着水波偶尔漾起一次,很快归于平静。
鱼儿不会再路过同一汪湖水。这次戏剧性的相逢原本该是他们这点缘分的终点。
方恒安的手还握在门把手上。
这个工人,他的名字听起来和那个人很像。这个被强行按耐的念头又钻了出来。
方恒安其实很不喜欢任何能让他联想起顾教授的东西。
更何况,这个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嫌疑人,刚才甚至还认了赌博的行径。
和人前完美到不真实的顾教授看起来八杆子都打不着。
但是那林熹刚才瞬间的神情,让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场酒会。
那应该是一场学术论坛的晚宴。他作为顾教授的学生一起出席。
那天上午是新生讲话。如果说平日校园里的顾教授看起来还是个书卷气浓甚至有些清高,但又很有点感染力的老师。那晚宴上的顾临奚就像一个琉璃雕作,连眼神里偶尔会泛着炽热的活气都没了。
方恒安记得,那天晚上有几个人一直端着酒杯围着顾临奚,他们也是这次酒会的赞助人。
在顾临奚死后,他查到了这几个人当时和顾父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旦接受了阴谋的可能,就会觉得所有巧合都有迹可循。
而那时的方恒安什么也不会知道,他从少年时就是个一根筋的傻子,听了一天的讲座,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顾教授的眼神。
有人会说,人的眼睛是会讲故事的,恐惧,快乐,兴奋,痛苦,即使隐藏地再好,在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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