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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许明意吃足了苦头。

他到底出身许家,虽是庶子,又因着那副身子不受待见,可无论如何也是少爷身份,后来又嫁入张家,是张家明面上的大少奶奶,不曾短缺过衣食。即便过得艰难,活得和流民一般,但是离四九城愈远,许明意心便愈发安定,甚至隐隐的有几分轻松。

天下广阔,连许明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何况张家人呢?

那日,是个雨天,雨下得大,许明意跟着一伙流民被淋了个措手不及,好在路边有个破旧的土地庙,便都避了进去。许明意身上也湿透了,他不敢往人群中的篝火里挤,只小心地藏在阴影里。这伙流民中青壮年不多,大都是老弱妇孺,约莫是一个村子的,因着黄河决堤,水灾泛滥,不得已只能逃去他乡讨生活。

许明意拧干了身上的衣服,拿出一块泡软的饼子塞入口中,饼子浸了水,倒比硬邦邦的好入喉。他靠着斑驳的旧墙,咽下了整块饼子,腹中稍稍舒服了些,他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有微弱的马蹄声响了起来,许明意自黑店一遭,不敢睡实,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一睁眼,就见两个披着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二人身材高大,一踏过高高的门槛,流民们也纷纷望了过去。

为首的男人环顾一圈,开口说:“对不住,雨下得太大了,借地避个雨,雨停了就走。”

雨水淋湿了二人身上的短打,粗布料子裹着鼓鼓囊囊的身躯,一看就不好相与,流民们不敢吭声,小心地移开了眼睛。

他们走进来时,许明意看见了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

那男人敏锐,许明意多看了两眼,对方就看了过来,吓得许明意忙低了下头,别过脸佯作睡觉。

雨下了一夜,天将明时才停,许明意迷迷糊糊里听见说话声就醒了过来,是那伙流民熬了稀粥,分着吃完将要上路了。许明意揉了揉脸颊,清醒了几分,他不敢落下,匆匆拿了水囊去外头打了一袋水,回来时和昨夜来借宿的一个男人打了个照面。

和刀疤脸不同,这男人个子清瘦些,三角眼,目光落在人身上就让人分外不适。他在许明意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多瞧了几眼,许明意已经转过身,走向土地庙外,去跟上那些要离开的流民了。

男人尚且在回味那截白皙的脖子,许明意头低得快,他只匆匆看了眼,可莫名的,却有几分眼熟。

“老三,干什么呢?”刀疤脸走了出来。

叫老三的男人笑了一下,说:“刚刚那伙人里有个小子长得水灵灵的,”他比划了一下脖子,“比女人都白。”

刀疤脸睇他一眼,道:“收起你那些心思,别忘了,差事还没办完。”

老三啧了声,嘿然道:“忘不了,”他说,“咱们大少奶奶一个女人也忒能跑了,不但能从柳庄店里活着跑出来,还一跑就是这么远。”

刀疤脸也皱起了眉头,道:“女人……那天柳庄怎么说的?”

老三愣了下,眉毛紧拧,回想着那屠夫的话,道:“他们说他们这些日子没逮着女人……倒是有一个和咱们的画有点像的,是个男人,穿长衫,头发剃得短——”

正说着,老三猛地想起什么,道:“我说那小子怎么瞧着眼熟,不就是像老爷给咱们的画像里的大少奶奶吗?”

刀疤脸面色微变,道:“追!”

许明意缀在流民身后,不知怎的,总想起土地庙中的那两人,他停下脚步,看着前头的流民,咬咬牙,转头朝着另一条路跑了起来。

多日前,四九城。

闻鹤来没有想到他爹会中风,在闻郑催促之下,还是决定返回江淮。可临到骑马出四九城,闻鹤来却无端的有些心惊肉跳,好似他这一走,就彻底失去了什么似的,很是不安。

闻鹤来从来没有过这样陌生的情绪。

闻郑见他突然勒住马,叫了声:“少爷?”他说,“咱们快马加鞭去了津门,就能坐快船回家了。”

闻鹤来听见“津门”二字,捏紧了缰绳,道:“郑叔,我得回城一趟。”

闻郑愣了下,闻鹤来自言自语道:“我就回去看一眼,看一眼咱们就回家。”

“少爷?”闻郑皱紧眉,还想说话,却见闻鹤来轻斥了声,双腿一夹马肚子,直接跃了出去,转眼就纵马又回了四九城,“我很快回来!”

闻郑看着,轻轻叹了口气。

闻鹤来不假思索地朝张府而去,可进了巷子后却有些迟疑,他不能去敲张家的门,这会给许明意带来麻烦。他心里有些烦躁,再次厌恶起了这见不得人的情夫身份,他下了马,攥着缰绳,正踌躇着,却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当即不耐烦地回过头去。

一回头,先撞入眼睛的是一樽棺椁,他愣了下,莫名的,心脏都跳了跳。

“闻老板?”为首的中年男人正巧是闻鹤来的戏迷,一眼就认出了闻鹤来,道,“哎呦,您怎么在这儿?”

闻鹤来多瞧了那棺椁几眼,目光落在男人脸上,扬起一个笑,道:“宋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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