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离于城其实也不是很远,真惹恼了这些响马,他们盯上钱家,闯进于城劫掠钱家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钱家家大业大,冒一回险,能吃上半年。”
“倒不如痛痛快快地交了一万大洋,”许明意说,“你总要接着做生意,钱家的人也得活下去,总不能日日都龟缩在于城,躲在家里。”
“你不顾自己的命,想想家里的妻妾、孩子,还有偌大的家业。你死了,这些就都是别人的了。”
涂狗儿看着许明意一边对钱老板用刑,一边平静地聊天,不由得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小声对秦河说:“虎哥,这小子哪儿来的,怎么感觉比咱们还邪乎?”
秦河神情莫测地瞧着许明意,没有说话。
在场的响马都不曾想过,还有这样兵不血刃、斯斯文文就能折磨人的刑法,以至于后来再见许明意,都有点儿发毛。
钱老板到底是没受住,他喘不过气,许明意那些话也钻入耳朵里,不断地在脑海中重复。他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新纳的第六房小,正当花儿一般的年纪,刚会喊爹的小儿子,几个已经长大的儿子,一个个都是不成器的,他要是没了,钱家非得给他们败光……钱老板眼前阵阵发黑,空气愈发稀薄,湿哒哒的纸黏在脸上,水渗入鼻腔,眼睛,嘴唇——这小子,是真敢杀了他。
钱老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挥动着手,抓住了许明意又探来的手腕。
许明意看着那几根紧紧攥着他的手指,他停了片刻,对钱老板说:“答应了,就摇一下手。”
那几根手指缓缓松了开去,艰难地摆了摆,许明意悬起的那颗心也松了几分,他揭去了钱老板面上洇湿的纸张,擦了擦手,才站起身。许明意抬起头,就见一干响马都见鬼似的盯着他看,许明意面上没什么表情,转身去拿了纸笔。
“幸不辱命,”帖子写完,他双手将薄薄的一张纸交给魏振海时,方发觉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许明意看着魏振海一脸稀奇地打量他,男人的嘴唇一张一合似是说了什么,许明意却一个字也听不清,眼前的人和物都不断地打转,下一瞬,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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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意倒下去时,秦河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臂,没教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看向魏振海,说:“二当家,这怎么办?”
魏振海摩挲着手中粗糙的信纸,他不是傻子,这小子如此殷勤,分明就是想为自己谋条出路。
秦河说:“寨子里正是用人的时候,不如留下他?”
魏振海说:“就怕他和咱们不是一条心。”
秦河咧嘴笑道:“他拼命想爬上咱们的船不就是想要条活路,咱们给了他,他得谢咱们。”
“他要是敢有二心,直接毙了就是,在寨子里他还能翻出天?”
魏振海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石虎,你安置他。”
所谓的安置,也有让秦河盯着他的意思,秦河应道:“得嘞。”说完,将软绵绵靠在他身上的许明意直接扛上了肩膀,对涂狗儿使了个眼色,涂狗儿会意地跟了上来。
平顶寨一众响马的屋舍都是依山而建的,涂狗儿看着秦河肩上的人,说:“虎哥,你管他干啥?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可是被抓上山的,万一记恨你——”
秦河不在意地说:“记恨我的多了去,他要能弄死我算他本事。”
涂狗儿一想也是,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练家子,他们虎哥一只手都能弄死他,也就不想了,说:“他怎么好好的昏过去了?也就挨了几鞭子。”
秦河心想可不止几鞭子,他摸了摸鼻子,对涂狗儿说:“你去把老柴叫来。”
老柴是个赤脚大夫,寨子里的响马有个头疼脑热或者受了伤的都找他。涂狗儿应了声,直接跑着去了。
秦河直接把人带回了自己屋子里,可又嫌许明意脏兮兮的,目光转了圈儿,索性一手扛着人,一边抬脚将两张长木凳子一并,就将许明意放了上去。秦河看着闭着眼睛的许明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插手,让魏振海留下许明意,秦河就觉得这小子身上那股子劲儿怪招人的。
秦河俯身拍了拍许明意的脸颊,说:“这回可是老子帮的你,醒来要是对老子喊打喊杀的,别怪我不客气。”
许明意自是听不见的。
他太累了。
许明意和闻鹤来的私情被揭穿之后,他和张家斗智斗勇,离开四九城后一路更是险象环生,要命的黑店,截杀,响马,一路上该碰见的,不该碰见的,都撞见了。许明意一直紧绷着,从未有一刻松懈,身上旧伤添新伤,到底是熬不住了。
当天晚上,许明意就发起了高热,烧得人事不省。
涂狗儿打着哈欠,问秦河:“虎哥,照这么烧下去,他不会死吧?”
秦河看向老柴,老柴是个五十来岁的干瘪老头,他道:“这烧要是退了就死不了,要是退不下来,那就该怎么着怎么着吧。”
秦河啧了声,道:“你想想办法让人退下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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