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博士佝着身迎上来,讨巧地叫太太,“一会儿闻老板还要给诸位谢座儿呢。”
许明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抬腿便走了出去。
听过第一回戏,有第二回就也不足为奇了。
许明意和闻鹤来说上话,却是许明意听他第三折戏的时候了,他想离开,却听茶博士道:“太太,闻老板让小的给您传个话,闻老板说,您若是不急着走,且等一等他。”
许明意抿了抿嘴唇,耳边犹有戏迷们津津有味的赞叹,他看着那道门槛,盛夏里太阳毒,火辣辣的,里头人虽多,可有屋宇遮蔽,如同两个世界。
过了许久,他应道:“好。”
闻鹤来是过了半个小时才来的,许明意坐在茶楼的雅间里,听见声儿,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闻鹤来见了他,笑了下,他才卸过妆,鬓发间还有湿迹,青年飞扬的眉眼也展露无遗。
闻鹤来一边往里走,一边抱怨道:“妆太厚了,头套箍得头疼,折腾了好半天,又洗了下才来,不然一身臭汗能将你熏得昏过去。”
“天太热了。”
他喋喋不休,许明意在他熟稔密集的话里,紧绷的那根弦也稍稍松了。事实上,他坐在雅间时一直在想,他留下来做什么?闻鹤来让自己等他,又想和他说什么?可他无论说什么,都和自己五官。闻鹤来是一个戏子,而自己,不过是一个看戏的,他们之间如此才是最好的。
不——这样也不好,他现在是张家的大少奶奶,是人妇,没道理这样频频出门去听戏。
可不知为什么,许明意还是坐下了,耐心地等着闻鹤来的到来。
闻鹤来看了眼桌上的雪花酪,道:“冰都化了,怎么不吃?不合你的口味?”
雪花酪是他让人买的,许明意刚坐下,茶博士就送了进来,还有一篮水灵灵的果子,两碟点心。雪花酪添了牛乳,果子干,浇了酸梅汁,最是解暑。许明意犹豫了片刻,摇摇头,闻鹤来笑道:“姑娘不都是爱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吗?”
“那你爱吃什么,告诉我,我下回给你买。”
许明意闻言眼睫毛颤了下,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闻鹤来。闻鹤来已经坐在了一旁,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就往口中灌,他唱了半天戏,口干得不行。
过了许久,许明意抬手蘸了杯中的水,细长白皙的手指在桌上写道:“为什么?”
闻鹤来笑说:“你还识字儿呢,这字写得真不错,比我写得强。”
“为——什——么,”他重复了一遍,“什么为什么?”
他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许明意蹙了蹙眉,抬手又写,“你明白我问什么。”
闻鹤来为了看他写的字,伸长了头,二人一下子挨得就近了,许明意抬起头,就瞧见了闻鹤来高挺的鼻梁,嘴唇薄软得宜,是很英俊的一张脸。许是草草洗过,身上到底还带了几分汗味儿,可又夹杂着几分男人的压迫感,他后坐退开了几分,瞪着闻鹤来。
闻鹤来也反应过来,浑不在意地笑笑,又退了回去,说:“为什么叫你来听戏,还是为什么对你好?”
他道:“我是唱戏的,自然是想着别人来听我唱戏,你是来听我唱戏的,那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衣食父母都怠慢,那还想对谁好?”
许明意抿抿嘴唇,指上的水已经干了,又蘸了,在桌上写道:“油嘴滑舌。”
闻鹤来笑道:“我说的哪句不是真话?”
许明意:“闻老板不缺听客。”
“啧,谁不缺啊,唱戏的,当然是想听戏的人越多越好。”
许明意蘸的是杯底的水,眼见杯中水无多,所幸又想提壶倒茶,却被闻鹤来拦住了,道:“成了,你拿那手在桌上磨得不疼?回头我给你备上笔墨再写。”
许明意望着他,闻鹤来拿出帕子,想给他擦手,动作又顿了顿,将帕子递给了他,道:“擦擦手。”
闻鹤来说:“我有个师姐,刚出科没多久就嫁给人家做妾了,终日守在后宅。”
“她嫁人之后我和她见过两面,没多久她就郁郁而终了,”闻鹤来道,“我见了你就想起她,邀请你来听我唱戏是我唐突,我就是……有点儿不忍心。”
不忍心。
许明意恍了恍神,他知道闻鹤来没有说实话,可他走到今日,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不忍心三个字。
人人倾轧逼迫他,从未有人问过他想不想,好似在他们眼中,他多生了一个东西,就不足以为人,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人。无论闻鹤来这话是真是假,在这一刻,许明意悲哀地发现,他竟因着这不知真假的三个字,失了神。
自那日起,茶楼雅间的桌上就备下了纸笔。
不过许明意用得并不多,他出来也不易,总要寻些由头才能光明正大地走出张府,所幸张靖遥无暇理会他,张家二老对他管束不多。许明意抄了些经书,说他是去上香,张夫人便也由了他去,毕竟他们都早盼着他能早日怀孕。
谁也没想到,素来温顺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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