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美国的第一年,榆暮最难接受的是宗教课。
她并不是有任何信仰的人。
况且榆暮一直觉得信仰什么的是有钱人的特权。
或是贫穷的闲人。
只有不为生计奔忙的人,才有空思考灵魂要归往何处。
她就读的这所私立高中里,学生多半富足。
榆暮既不信神,对教义也缺乏耐心,常常因为听不懂而在心里积满火气。
但榆暮向来擅长伪装。
哪怕只是为了分数。
在课上沉默的榆暮愿意在课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请教老师问题,姿态谦逊,尽力用半生不熟的口语表达清晰。
老师们很快对这位东方面孔的学生产生好感。
愿意主动请教的学生,应该没有几个老师会拒绝。
老师们眼中“勤奋的异国学生”在学校没有什么朋友。
午餐大多一个人吃,从不主动参加活动。
随之而来的,除过提高的成绩。
还有无声的排挤,孤立。
幸而榆暮并不在意。
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榆暮将这理解为文化差异,她无需获得另一种族的认同。
宗教老师倒是在榆暮请教时提点过她几次。
温和的老太太让榆暮不必在意外界,寻找和她同频的朋友会更适合她的个性。
继而又说,她其实很善良,是害怕让她沉默。
后者是对的。
榆暮觉得很有道理。
善良。
榆暮不敢苟同。
毕业那天,宗教老师为她的学生,无神论者榆暮送上本书作为毕业礼物。
是里尔克的《给青年诗人的信》
扉页上,老太太用漂亮的钢笔字体写下一句话。
“allthoughtsandalctfan eeitherfroloveorfrofear”
“人类所有的想法和人类的行为,不是出于爱,便是出于怕。”
“榆暮姐姐,你也在纽约读大学吗?”
“感觉姐姐你很面熟,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唔感觉像是在国内见过?”
“noah,在这搭讪呢你?”
“没有呀cra姐,我认真的,我真觉得姐姐很面熟啊。”
“姐姐你高中在哪读的?是不是在北京啊”
榆暮不知道,她现在能忍受身边漂亮男生一路上的喋喋不休。
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怕。
亦或是别的什么。
嗯。
……应该是烦。
进了电梯,气氛更安静了。
noah却像没注意到榆暮的抗拒,依旧凑上来:“姐姐好冷漠呀。”
“刚才在楼下不是还聊得蛮好?”
“还是说那会儿,是因为程执哥在?”
这句话出口时,拿手机打字的cra微微抬眼,看了榆暮一眼。
从刚才意识到好友神情不对开始,她就默默在观察。
榆暮应了邀约,程执反而离开去换衣服,而榆暮从那之后,又莫名其妙恢复了来时的状态。
冷淡,不耐。
想了想。
程执这个人确实长得凶,脾气也烂,一般人碰上都得退避三舍。
就算是榆暮的话
也算是情理之中。
cra的想法不出一会儿便得到了验证。
电梯“叮”一声停在顶层,门开的一瞬,熟悉的,混合着香水和香槟味的气息充斥在榆暮周身。
长廊里已经站了不少人,青春洋溢的年轻人群端着酒杯凑在一起聊天,嬉笑。
有人瞥见电梯口出来的noah他们,招手笑着打招呼:
“noah——你这个小朋友怎么也上来了?”
“欸cra!快过来,刚还讲到你——”
“”
noah抬手回应几句,脸上笑得漫不经心。
而cra这边,也很快被三三两两的小姐妹拉过去了。
她本来还想推辞几句,看了眼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榆暮,
又转念一想。
已经恢复正常了,榆暮那模样,除非故意找茬,没人敢招惹。
全然忘记是谁软磨硬泡硬要拉着在公寓赶稿的好友陪她一起来玩。
“这样,我先去打个招呼,等程执回来,咱们一块去找那两位行吗?”
noah乖巧应下:“好。”
cra拍拍榆暮的手臂,一脸认真:“暮暮,我就去打个招呼,顶多五分钟。”
榆暮叮嘱她少喝点。
cra五分钟会回来。
不信。
起码也得半小时。
cra走后,电梯口只剩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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