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彻一下子戳穿他:“少骗我,门卫说你是从公交车上下来的。”他的语速不自觉加快,接连问道:“坐了多久?现在到家了吗?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太多问题了,风间遥没好意思说自己现在还坐在末班车上,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宫城县,只回答了及川彻的最后一个问题:“我怕……打扰到你,就没和你说。”
快到宫城县的这一段路有点颠簸,老旧的公交车起起落落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风间遥捂住手机,怕电话那头的人听出些什么来。
但是下一秒,一阵长长的鸣笛声响起,随后是司机的咒骂声:“找死啊敢超我的车!你当我三十年公交车白开的!”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听到了,沉默了三秒钟,像是把手机拿下耳边,手指噼里啪啦地在打字,然后他再一次接起电话,第一次用有些重的语气对他说:“两小时!公交车这线路都扭成麻花了才到宫城县!你大晚上坐公交车回家你考虑过时间和安全性的问题没有?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和我说一声还用这么辛苦坐公交赶回去?我他……”
“我我我都考虑了的,就是还有一个因素……”终于找到了插嘴的空隙,风间遥急忙解释,但是越说越小声:“就是公交车只需要……只需要120日元,因为我有ic卡。”
及川彻根本没听过什么ic卡,也顾不得这个鬼东西了,压下火气道:“也不见我,也不和我说,我让司机送你,或者打个车,我也不至于这么担心你。”
“来回整整四个小时啊,”说到后来,他的语气里像是有极度心疼的东西在蔓延开来,疼的他受不了了,整个人都处在了失控的边缘,“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四个小时跑来回跑一趟,这个纸袋子装着一个你吗?重要到用四个小时给我送来?”
电话那头的人被这样的语气吓得抽了抽鼻子,声音轻的不能再轻地回答道:“是……我自己配的助眠香薰,你昨天说你失眠……我怕你睡不好,你不喜欢就……就丢掉吧。”
细若蚊蝇的回答声钻进及川彻的耳朵里,激起了细细密密的电流,不疼,但该死的磨人,在听觉神经运作的那一刹那,他几乎是一瞬间败下阵来,心脏处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疼,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
——是昨天,昨天他只提起过一次的失眠。
及川彻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的吐不出一个字来,完全失了声一般。
电话那头的人等了很久等不到他开口,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哭腔:“及川彻,你不要凶我,好不好……”
及川彻心脏猛地收紧,捏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腹泛白。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凶你,”及川彻嗓音滞塞着重复这几个字,随后僵直的躯体逐渐受他掌控,他掐了掐自己的喉咙,压抑着有些发抖的声音哄着:“我也没有不喜欢你送的东西,我喜欢死了,喜欢你,好喜欢……”
“不要哭,是我的错,宝宝,我只是好担心,下一次下一次咱们不坐那种扭成麻花的公交车了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了两秒钟,低低说:“可是……我的ic卡还没有用完,是储蓄卡,打五折的。”
及川彻闭了闭眼,奔涌的情绪猛地滞住,就像是火山喷发的那一刻堵住了一块寒冰,浑身血液都跟着停了一瞬,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缓了半天情绪,他只能说:“那下次,让我陪你坐。”
电话那头的人心虚道:“是单人ic卡,不能带人乘车的。”
及川彻这一回真的气笑了:“我买票!我买一百张包车!我反正就要坐!”
“好……好吧。”
及川彻喟叹一声,站在夜色里轻声低喃着什么,让人听不真切,他紧了紧臂弯里抱着的纸袋子,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朦胧的月色,心脏依旧有一种泡在水里鼓胀又疼痛的感觉。
“——好想见你。”
他其实想说这一句话,但是他又怕风间遥这个笨蛋因为他这句话明天又坐公交车来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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