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脸上血痕。最后把装着香灰的外套脱了扔在地上,口袋里的香灰早已洒得不剩分毫,外套对他已毫无用处。
他向前走,走到山下。
他不再哭了,整个月亮都苦,整个太阳都坏。
他要珍惜这最后的时间,好好陪在哥哥身边。
季斯时回到医院已是后半夜了,他蹑手蹑脚地先将病房门推开一道缝,再探出一点头向里面看。
病房里没开灯,又黑又静,窗外的月光把病床上的人照成一道起伏的山一样的影子。
他以为时鹤鸣已经睡熟了,于是轻轻走进来,顺手关上门。
“斯时,你今天去哪儿了?”
身后传来说话声,季斯时顿时僵在门口。
哥哥没睡,哥哥在等我。
时鹤鸣支起身子,借着月光看到门口的小人儿浑身狼狈不堪,衣衫单薄,外套不翼而飞,裤子膝盖处被磨破了,泥掺着血糊在白净的肌肤上。
“你……你这是怎么弄的?出什么事了吗?”
他不知道季斯时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他既心疼又着急,想立刻过去看看,看看斯时伤到哪了,伤的重不重。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只不过刚起了身,就被连着的管子扯住。
季斯时见时鹤鸣想伸手拔掉管子往他这边走,吓得也顾不上捂住伤的最重的额头了,立刻小跑过去,按住时鹤鸣的手。
“哥哥!别拔!”
时鹤鸣看见他头上狰狞的伤口,又闻到他身上隐约的香灰味儿,心中已明白大概。
“疼吗?”
时鹤鸣原本想说不要为我伤心,我早已知道故事的结局,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别离,我们还会重逢。
可话都到嘴边了就是说不出口,他徒劳地张了张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时鹤鸣,这是不能说的话。”系统的声音响起。
“可斯时很难过,我不想他伤心。”
“那也不行。”
所以时鹤鸣只能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伤口边缘,然后一把将季斯时抱在怀里。
“哥哥!我身上脏!”
“没事,你去庙里了吗…”他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清冽,带着些许沉闷。
“我去给哥哥祈福,就在咱们上次去的那座山里,那里面有个白眉毛的小沙弥,说他们的庙可灵了!我替哥哥给佛祖上了香,那烟飘的好高好远!都被佛祖收下了。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季斯时的声音虽然雀跃又充满欢欣,但绝望和疲惫仍从中探出头来。
小骗子,你分明很痛苦,分明跪在佛前把头磕破也没得到回应。
时鹤鸣往旁边挪了挪,给季斯时空出大半个位置,叫他躺上来。
季斯时刚开始还因为自己身上太脏,怕污了病床不肯上来,后来实在架不住劳累疲乏和同哥哥共睡一塌的诱惑,躺了上来。
他们两个人挤在小小一张单人病床上,胳膊贴着胳膊,脸对着脸。
温热的呼吸扑在彼此脸上,带来一阵细微的痒。季斯时盯着那张写满病容也难掩俊美的脸,不由自主伸出手,想摸上那人汪着一轮明月的眼睛。
但他刚伸出手就发现自己的指尖除了血和干掉的泥还蹭着细细的香灰,就又缩了回去。
他刚有缩的动作还没真正缩去多远,手就被拉住了。时鹤鸣用掌心贴着他的手背,引导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摸到脸上。
从饱满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从深邃的眼睛到没有血色的唇瓣,指尖好像在摸着一块玉,温润无比,触手生温。
最后时鹤鸣握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在那根手指上落下一吻。
月光照在两人身上,给他们镀上一层柔光。
这房间不大,长宽不过数十步,从病床小跑几步就能到门口。同时这房间又很大,其中充盈的爱欲,对面人温暖的眼神,蜻蜓点水的吻和两人为彼此烧红的脸颊,跳动的心脏都使这小小的病房成为大大的世界,成为宽宽的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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