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数,心里想的全写在了脸上,时鹤鸣看着身后男孩拧得死紧的眉头和向下耷拉的嘴角,感到一阵头疼。
现在的怀瑾还太小,又是刚入师门,没摸透师尊有些恶趣味、喜欢吓唬小孩的性子,本就缺乏安全感,现如今听了师尊这番话,怕是又要半夜跑到他门口守夜了……师尊也是,还和以前一样…净喜欢吓唬小孩子。
但不管怎么说,师尊此举,意在于告诉怀瑾,修仙不是一条越走越顺的康庄大道,在第一关折戟,总比走到最后,被扒了几层皮,却走火入魔来得好些。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时鹤鸣并没有对时怀瑾施以援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看怀瑾不眠不休地拿着册子一遍遍的练习,再一次次的失败。
系统翘着尾巴跳上窗台,见两天过去了,那边依旧毫无动静,便仰起毛茸茸的小猫脸,问时鹤鸣:“怎么回事?上一次他不是成功筑基了?”
“你要不要帮帮他?”
帮是要帮的,但不是现在。一周之内引气入体,还是在无人引导,光凭悟性的情况下,饶是时怀瑾天生剑心,也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课题。
修仙可不像人间话本子里讲的那样,一夜筑基,十年剑指苍穹,百年踏破虚空。他自己已是众人眼中的天纵奇才了,当年筑基也需师尊从旁引导,这便是师傅领进门。
系统等了半天不见人回话,有些恼了。转头跃跃欲试地冲时鹤鸣伸了伸爪子,却见那人老神在在地坐在书案前,拿蒸好的帕子净了净手,冲着它眯眼笑了笑。
“陪我下一局?”
呔!哪儿来的野狐狸!快从他光风霁月的挚友身上下去!
“怀瑾,看着我。”
失败…
失败…
还是失败!
时怀瑾泄气地将册子扔在地下, 把头深深埋进双膝。再抬起时,已是眼眶通红,眼中汪了一包泪。
他自认悟性不差,文字图解都能看懂, 可每当静气凝神试图去感知、去引导虚无缥缈的气时, 心里头总会平白冒出些乌泱泱、杂草般的念头, 将他好不容易聚起的气冲得七零八落。
不能这样……一周时间已过半, 如果再不能引气入体完成筑基,仙长就会把他赶下山,把他从有时鹤鸣的世界中赶出去, 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自己竟这般无用…吗?
一股酸意涌上鼻头,像呛了几口母亲驱逐野狗时点燃的毪草,火气从鼻子一路燎到眼眶。
母亲,这次他也成了野狗,夹着尾巴被毪草的烟熏下山去。
不, 他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连野狗都不如、都不是。野狗成群结队, 天生地养。可他形单影只,生养他的人早已魂归地底, 成了荒野里一点孤坟。
他有点想妈妈了, 想趴在妈妈坟前,把脸贴在柔软的土堆上,假装自己仍在母亲怀里,不曾远离。
可妈妈,天太亮,路太远,你把他弄丢了, 他再也找不到你了。
妈妈,他得清醒一点,一周时间未到,他不能就这样放弃。想到这儿,他吸了吸鼻子,晃晃悠悠走出屋外,走到不远处的一条河边。
他需要疼痛,疼痛使他保持清醒。
他跪在河堤上,将头深深埋入奔流的河水。晃荡的水波在他面前像一张张亮闪闪的画片,长满毛刺的色块严丝合缝地咬着另一个色块,色块们水乳交融,阳光经由这些色块顺着跳动的太阳穴刺进大脑,炸成一朵朵怒放的红色山茶。
肩膀上有些痒,好像有谁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极轻的叹息声透过河水传入耳膜。
有人——!
时鹤鸣站在河边,手指尚未从小孩身上离开,便见那人如一头饮水受惊的小兽,瞬间抬起头,绷紧了全身肌肉,用一双令人心碎的、湿淋淋的眼睛盯着他。
但很快就放松下来了,见来者是他,小兽顿了顿,放下呲着的牙,丧眉搭眼地坐在地上看花看草看地上的蚂蚁,就是不舍得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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