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卖净了,下午不必再熬,且今天有颜祺陪着,能带小哥儿吃顿好的,还能去城隍庙逛逛。
“老板,来两碗肉卤的炸酱面。”
霍凌带着颜祺去了家自己常来的小面馆,一共只能搁得下五张桌,饭点里坐得满当当,可见生意多好。
颜祺把手搭在裤管上,模样颇是拘谨。
邻桌比他们先来,这会儿面已端上,海大的两只碗,里面卤子冒了尖,看得小哥儿眼睛都睁大了。
“一碗这么多?”
他抬手悄悄指,凑近问霍凌。
霍凌忍住揉揉夫郎脑袋的冲动,“你在关外呆久了就知,这边吃食都这般,量大管饱,那些个关内来的人都这么说。”
“自家都舍不得这么吃呢。”
颜祺没问霍凌这一碗多少钱,想着霍凌来这里肯定是爱吃的,自己说多了,倒像是要管着人花钱一样。
不说别的,味道闻着是真好,坐在这里都能闻见。
“不过我以前没进过食肆,只在街上吃过一回素面,要八文钱。”
他比划了个“八”,继续道:“等闹起灾来,一碗面先是涨到了十几文,后来那面摊便撤了,任是做这营生的,也买不起白面。”
那顿面真是香,逃难路上做梦时他还梦到过几回,算是从前难得出门在外吃过的东西。
回忆到这里便让他强行收住了,再多想下去,无非是再伤心一场。
霍凌觉察到小哥儿的失落,他在那单薄的肩膀上轻捏一下,起身去了柜台,回来时手里多了碟豆干子。
“面还要等片刻,它家卤豆干子也好吃,你尝尝。”
接着从桌上筷筒里抽了筷,自然而然地夹起一块喂颜祺。
后者没躲过,只好张嘴咬了一口,旋即微讶,“是甜口的。”
他倒不知豆干子还能这般卤。
细品了品,该是放了好几种不同的料子,家中做卤,少有舍得下料和放糖的,那些香料价贵,一样只要一两,加在一起都是不少钱。
也不怪吃食都是外面的更香,有些钱合该人家赚。
霍凌把剩下半块直接填自己嘴里,“是不是还不错?”
豆干子算是小菜,切得方方正正,一碟子有八块,吃到还剩四块时炸酱面总算上来了。
卤子香气扑鼻,下面的面条不是白面而是黄面条,是用当地的苞米面扯出来的,看着金灿灿。
因这时节没有鲜黄瓜做菜码,便搁了些后厨自己发的嫩豆芽,竟也算爽口。
颜祺暗暗抿了下口水,见霍凌埋头吃起来,他方才挑了一筷子到嘴里。
“好吃不?”霍凌等他咽下第一口才问。
小哥儿用力点头,扬起唇角道:“好吃。”
奈何这一海碗的面条实在是太多,他吃了好半天,只觉得肚皮都要撑起来了,说句话就要打嗝,面还剩了小半碗。
“吃不下了?”
霍凌那一碗早就吃完,留了两块豆干子给颜祺,见人剩下,料着八成是吃撑了,本在家里时饭量也没多大,稍微吃多一点就积食。
为这个他还跟大嫂学了揉肚子,本是用在吃饭没数的小孩子身上的。
见人目露犹豫,他道:“吃不下别硬塞,回头难受的是自己。”
说罢伸了手去接碗,他知颜祺顾虑什么,受过饿的人最看不得浪费。
“余下的我帮你吃了就是。”
炸酱面这东西,吃起来碗里定是算不上干净,酱和面早就搅和在一起,混做乱七八糟的一个碗底。
“这我吃剩的……”
霍凌淡然道:“两口子还说这个。”
嘴都亲了,一根面条分两口也算事?
再者他饭量大,别说再帮颜祺吃一个碗底子,就算再端来一碗也吃得下。
结账时颜祺数了三十五个铜子出来,一碗肉卤的炸酱面是十五文,一碟豆干子五文,不算面条,里面肉实是不少,这价在食肆里的确实惠。
但一顿饭吃三十多个钱,以前颜祺是想都不敢想的,都赶上十多个鸡蛋了。
“吃好您再来!”
面馆的小老板热情,肩膀上搭着汗巾子,一路给送到门口。
过了午,街头依旧热闹,迎面走来一群晒得黢黑,风尘仆仆的人,各个都是大包小包,背了满身。
离远时颜祺本以为是外来的流民,离近了方知不是,这些人体格都很精壮,当是卖力气谋生的。
其中有个身量矮小些的,裹了块头巾,穿褐色短打的男装,脸上也是黑黄色,远看就似个黑瘦的汉子。
颜祺随着霍凌向前,与他们擦肩而过,不经意间同那“汉子”对视一眼。
他心悸一瞬,猛地捏住了霍凌的衣袖,等人走远了方缓缓松开。
霍凌见夫郎脸色骤变,眉头锁紧,下意识把人护在身后,回首问道:“怎么了?”
颜祺快速摇摇头,示意霍凌继续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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