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时间尴尬沉默。还好李叶儿神兵天降,喊着杜师兄推开了门。
“小叶子这头梳得太神气。”项正典回头笑着打趣,“发髻梳这样高,活像是要登基!”
她刚刚化好了戏妆,还没换衣服。头发梳成了古装头样式,戴了一个高高的正凤,走路时一颤一晃。
“像王母座前传话的仙姑呢。”柳方洲也调侃着说,“就差手捧拂尘了。”
“呀,我就是来传话儿给杜师兄的。”
李叶儿将手抄进身上海棠色衫子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说。
“怎么了?”杜若闻声抬头。
“孔师父要我和你们讲,今下午的戏有贵客加了价,要临时换戏码。”李叶儿回答。
只是换戏,没什么要紧的。可是李叶儿的神色让杜若觉得另有别情。
“换了什么?”杜若愣愣地问。
“换了——《牡丹亭》。”李叶儿担忧地瞧了瞧杜若的神色,又回头看柳方洲的神色,“是,是《游园惊梦》。”
【作者有话说】
关于杜若回忆起来春节开箱戏的情节,详情请看十章~
杜若平日里总是自己慢腾腾想事情,一不小心就容易愣在原地,呆呆地寻思许久。
然而从李叶儿口中听到“游园惊梦”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嗖嗖嗖地划过了许多念头,机灵利索得不像他自己——
可不可以只“游园”,不“惊梦”?
绝对不能,如此乱改乱唱,师父会揪着他的耳朵让他在正厅跪上四五个时辰。
要不然换道琴来?
……他还没不分好歹到这个地步,道琴连动作都没顺下来,更别提上台了。
就全当毫无心事,坦坦荡荡走上一遭。还能如何呢?我杜若就演的是杜丽娘,还能有什么过错!虽然心底总还是疙瘩。
“我知道了。”杜若轻轻点了点头,绷起脸继续给自己勾着眼睛,墨笔歪歪扭扭险些涂进了眼角。
“想想换什么戏服,让道琴找盔头师傅跑一趟。”李叶儿提醒,“我还是那身白底红梅花的短衣,带白缎子腰巾,竹叶蝴蝶的团扇。”
“我是粉底绣绿牡丹花的帔子。”杜若应声回答,“……折扇我自己带着。”
当然还是柳方洲送他的拿一把。柳方洲本人还坐在他身后,也不知道想到这码事没有。
李叶儿心知肚明,点了点头:“那柳师兄呢?”
“本来今天为我排的也是书生的戏,盔头不用换。”柳方洲回答,“戏服是要换的,换那件嫩鹅黄绣绿梅花的。”
“颜色是一定得计较的?”李叶儿问,“论理说黄色绿色都能穿。”
“我习惯了。”柳方洲这样回答,“还是要和——要和戏里的杜丽娘搭起来。”
他这一句话里有话,李叶儿叉腰叹气,杜若低头不语,只有项正典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地画着油彩,画出一半威风八面的脸谱来,满意地回头戳柳方洲让他看。
“说起来你怎么还素着脸?”项正典抓着油彩笔问,“还不快点打上底色,待会赶不及了。”
喔,化妆。杜若心里一跳,那今天柳方洲的俊扮眉眼,还是得让杜若来为他化妆么?
他小心翼翼地为自己画好唇妆,从镜子里瞄了一眼柳方洲。
两人恰好在镜中对视。
而柳方洲却也自然而然地看着杜若,就像过往每一次上台之前一样,等着杜若向前来为他画眉。
杜若垂下眼睛犹豫片刻,还是拿起眉刷,转过了身。
他答应过这件事,所以抛开所有别的不谈,这支眉刷也还要落在柳方洲的眼睛上面。
柳方洲仍然神色自若,把椅子搬了搬,微微仰起头来。
小叶子也还在这里坐着,也不开嗓也不换装,坐在窗户边往外张望。杜若屏息静气地伸出手,替柳方洲揉开眼圈的油彩,比划了两下之后蘸上墨黑的颜色,准备为他画眉。
明明从前也画过许多次,手指与脸颊的碰触也有过许多次,当肌肤的温度再次确切地被感受到的时候,他还是一瞬间犹豫恍惚。
也许是因为顶着柳方洲的目光,杜若百般地无所适从,手里的眉刷啪掉在了地上。
“我捡,我……”
杜若忙不迭弯腰去捡,抬头的时候嗵的一声,额头撞在了桌角上。
他撞得结结实实,桌子上的胭脂油彩都跟着响了一响。
“哎呦……我没事,没事。”杜若一下疼得忘乎所以,眼角都冒出了泪花来,一边自己嘴里说着没事,眼前发黑脚底发晕地站不起来。
项正典看着他倒是嘿嘿笑出了声,刚想调侃什么,回头看见柳方洲的黑脸又闭了嘴。
“额头都撞红了一片。”柳方洲回头伸手想拉他起来,“不要紧吧?”
“没有。”杜若低着头不去理会柳方洲的手,答非所问。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师哥叹了口气。
“把眉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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