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面,褚褐是个愚拙的人,没体会过,所以没有感受,没有感受,就不会产生眼泪,产生悲伤。只是偶尔,他会隔着书本去触摸上面一个个文字所描绘出来的母亲形象,对自己的那位娘,产生一点点小小的好奇。除此之外,也奢望不了太多了。
可是,今天却有个人站在他面前,口述着那些他不清楚、没见过、更不了解的、母亲、的事情,那一瞬间,他的奢望活了,看过无数遍的书里的文字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认定你就是我的舅父?”
褚褐听见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很轻微,似乎雀跃着,也痛苦着。
“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
「你和你娘长得很像,尤其是眉眼」
这句话,这句相同的、一模一样的话,他从青遮那里听到过,几乎瞬间,被强压抑住的情绪倾巢而出淹没了他,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阿褐。”卫道月面目慈祥,朝他伸手,“我就是你的舅父。”
“舅父!”褚褐扑了过去,被卫道月温和地抱住了,然后一下一下享受着来自亲人的抚摸着背的安抚,听着舅父说着的“这些年真是辛苦了”的话,忽然有种脚踩空的不真实感。
像做梦一样。
“舅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等这场铺天盖地的情绪大戏落幕,褚褐想起了他们不怎么愉快的初次见面,疑惑地询问,“上次在那座楼里,舅父和我见面时在我的身体里打入的那道黑色灵力又是怎么一回事?”
“慢慢来,别心急。”卫道月替他理着被蹭皱的衣领,“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你母亲的名字是卫含芙,我和你母亲都是八岐宫的人。”
果然是八岐宫!
在凤头山时脑子里浮现出的猜想得到了证实,被灭村的事情似乎也和自己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就是我的罪了。
刚重逢亲人的喜悦瞬间被冲淡了下去。
卫道月没察觉到褚褐的情绪变化,他也懒得去察觉,他现在只需要获得这位小外甥的信任。
“老一辈里,八岐宫和其他四大宗其实不怎么对付,这就是我为什么需要掩盖身份进来,也是我上次对你出手的原因,因为你是不周山的人,我对于不周山的人,实在不怎么喜欢。那道灵力只是会扰乱你的心神,没什么别的作用。”
卫道月半真半假地措着辞。
“至于你的母亲,她是八岐宫的叛徒。”
“什么!”褚褐猛地从复杂的情绪漩涡里拔出来。
“你别急。”卫道月道,“这件事被敲定的时候,我并不在八岐宫,所以我对于这件事是持怀疑态度的。”
“你知道现如今的五大宗都是哪些人在掌权吗?”
被突然转变的话题弄得一愣的褚褐:“……不周山的宗主山不到,鳞湾的族长楼半水,喜忧谷的谷主喜忧糊,空星楼的阁主命不封,以及八岐宫的宫主药王杜。”
“对。”卫道月打了个响指,“也不对。他们虽然是冠着宗主的名头,但其实也只是隐形的傀儡罢了,到真正的大事上,长老会才有决策权,那都是些在如今修真界能称得上大能的人,最低也是太乙修为。”
“太乙?”对仅仅只有金丹修为的褚褐来说,太乙太遥远了,宛如沟渠与明月间的天堑。
卫道月继续:“他们都是无法飞升的人。”
“为什么无法飞升?道心出了问题吗?”
“不是,当然也可能存在,只是如今的修真界,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飞升了。”卫道月并未明说太多,他也不是很想和小外甥聊这些,重要的是下面这句,“我和你的母亲隶属于八岐宫的长老会,但只是里面的小人物。据说,长老会研究明白了修真界无人飞升的原因,并得出了解决方法制造出了器物,但这器物却被含芙、也就是你的母亲窃取,逃往了凡人的地界。这种飞升的器物只是个半成品,为了不引起混乱,八岐宫对你的母亲下了诛杀令,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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