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却对此众说纷纭,先是可怜梁家遗孀时运不济,再是猜疑梁家私藏连城宝器,更有说是梁氏貌美才引得贼人起了歹心,传到最后甚至出现梁氏与贼人通奸被发现、不得已谋杀亲夫再引奸夫入室偷盗家财的流言。
自那之后梁家宅门便终日紧锁,偶有仆人从后门出入采买。
“原来是那家……”戚暮山扶着下巴,沉吟道,“他是什么人?”
“梁方非原是会宁籍人士,六年前到林州做生意,攒下不少积蓄,过了五年就带着一家老小搬迁到了万平。他在会宁时,是永昌县黑硝矿矿场的老板,后来那矿场的矿工因克扣工钱闹事,他拿不出钱,最后还是陈术出钱帮忙摆平,不过也因此使陈术收购了整个矿场,成为真正的东家,而梁方非则成了名义上的老板。”
戚暮山听罢蹙眉,如果梁方非只是个普通商人,那此事其实无需再追查下去,但巧就巧在他竟是个矿商,还是黑硝矿,又和陈术沾上关系。
戚暮山有预感,一切祸源都与那把和田玉扇脱不了干系。
但是那扇子究竟有什么秘密?
墨卿接着道:“永昌县黑硝矿易主后,梁方非感念陈家的恩情,于是接手了江南织造坊。他当坊主的第二年,就发生了程净秋案,程净秋死后,他身为坊主送了程家一些钱以示哀悼。我本来疑心那些织女的死与坊主有关,但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不可妄断,不过眼下你发现了梁方非,我就又顺着梁方非追查到了当年的几个证人。”
程净秋之死仍有疑云,所幸林州的那几家豪绅如今不成气候,当年被他们打点收买的县令衙役想着戴罪立功,很快就倒戈向瑞王,交代出一些风声。
然而他们之中死的死、还乡的还乡,幸存下来的人,并没多少有用的线索。
片刻,戚暮山打断道:“还有一人,不知殿下查到多少,那个叫孙延的,前几日惨死家中的铁匠铺小工。”
墨卿:“我能查到的,都已托浅语告诉你了。”
戚暮山:“王妃告诉过我,他原是萧家的伙夫,还是程净秋案的目击证人之一,乍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后来我的人查到孙延的东家是吴邈,这问题就大了。”
“吴邈?”墨卿不禁稍眯起眼,“是吴侍郎家的那个吴邈?”
“是他。”
吴邈只是太仆寺的一个普通录事,但他的叔父吴鸿永却是当朝的户部侍郎。
墨卿闻言思忖道:“这就奇怪了,照你这么说,是吴录事命孙延去追查梁方非的遗物?”
“应是如此。”
“可,没有道理啊……梁方非的人脉里,与吴录事素未谋面,吴录事何故揪着他那点遗物不放?”
乐声骤停,东船西舫霎时寂静。
戚暮山托着下巴,侧头往河心望去,幽幽道:“他俩若是素昧平生,那孟道成和吴鸿永呢?”
墨卿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遥见水榭楼台中,舞女们撩开薄纱帷幔,罗青青款步走出。
一袭朱红霞衣,长带披帛,层叠衣袂。
戚暮山状似出神地望着罗青青,心却不在她身上,说:“各地上缴的赋税,先经手户部,再进到国库。户部在稽核各地收支时,不可能漏掉林州这块空缺,或是有人收受贿赂监守自盗,愿意帮孟道成欺上瞒下。”
他顿了顿:“亦或是,其实上面和下面的人都心知肚明,没有人揭发,也就当是默许了。”
墨卿凝眉沉思,半晌才开口:“……是皇叔?”
戚暮山不置可否道:“殿下还记得三年前么?东南内乱,陛下刚登基没多久便有海寇侵扰,月挝军队又突袭西北,再者昭国境内流民渐增,国库很快就吃不消那般用度。就是在那时,福王上疏施行改稻为桑,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国库,自此深受陛下器重,在朝中逐渐得势。”
墨卿没有应声,目光落在罗青青身上,随着那些翩然的水袖翻飞。
“但是仅靠那些桑田养活千家万户,还远远不够,更不用说人都有私念。”戚暮山垂下眼,拿起一封公文,公文中呈报着三个月前万林运河的堤坝渗漏,致使附近大片农田被淹没,“在举国谋利的风气下,越是身居高位,私念便越是无穷无尽,一旦落入这张由权力与金银构织的网中,只能越陷越深。”
船舱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船外叫好声阵阵,却仿佛从远处飘来,叫人听不分明。
台上笙歌曼舞,台下红绡密如雨。
看似良辰美景的不夜天,又是用多少人的血与泪堆砌而成?
戚暮山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拢住狐裘起身:“殿下,该我们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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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青一曲舞毕,惊艳两岸贵游世胄,不少世家公子渡轻舟上台献礼。
“青青姑娘一舞倾城,在下愿以此聊表寸心。”
“一点薄礼,还望青青姑娘笑纳。”
须臾,侍从开道,两道身影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罗青青别过恩客,福身行礼道:“青青见过瑞王殿下、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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