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笑,乃至刚刚劝服完杨雅衣,戚暮山竟仍对昭帝心存一丝希冀,希望墨如谭狱中袒露的“真相”只是为了借他之手对付昭帝的说辞。
玄霜蛊在体内雀跃,像在嘲弄他这么晚才意识到,自己费尽心思辅佐的君王才是真正把自己逼入绝境之人。
钟鼓响彻,远方似传来刀剑交战声。
戚暮山缓缓阖上眼,昏暗中他再次窥见了塞北,十五岁时镇北侯与北狄打了最后一仗,九年后他也要追着英魂而去了。
如果没有这些风谲云诡,他还是镇北侯府的小世子,说不定现在要为了军功而烦恼,而他的阿九……
戚暮山倏地惊醒,刀剑声在身后逼近。
铿锵交击,一杆战戟被挑飞。
下一刻,有人踏雪狂奔,带着满身新雪煮梅香,抱住了他,皮裘轻甲玄铁剑,重重将他压在身下。
“你怎么……”
未及戚暮山问完,穆暄玑捧起他冻得冰凉的脸,低头吻下。唇齿交接,滚烫又炙热,恍若洛林山崖下迟迟没等到、最后还因发热被打断的那个吻。
身后黑骑杀着一批又一批赶来的宫卫,司礼监在头顶尖声呵斥着,可穆暄玑似乎完全不觉得两个罪人在刀光剑影里拥吻有多么荒诞。
穆暄玑甫听说昭帝疑似得知戚暮山偷放使臣而要处死他,什么外交礼节、不可在异国滋事等统统抛诸脑后。既然昭溟两国开战在即,他们横竖都是死,干脆破釜沉舟,今天势必要踏碎这宫门把人劫走,哪怕看到的是具尸体。
尽管已提前做了准备,但当亲眼目睹戚暮山竟是跪在雪里受罪时,穆暄玑脑中轰然炸开,感觉浑身气血直翻涌上来,心疼、愤怒、不甘,百感交集,快要顶破他的嗓子眼。
戚暮山感到穆暄玑的手在微微颤着,想伸手回抱他,然而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根本使不上劲。
司礼监已入殿急报,诛杀御令马上就会下达,千载丹青,将留下这奸臣为美色抛社稷的艳丽一笔,往后世人如何唾骂靖安侯昏聩庸碌、背信弃义都无所谓了,只要死前还能风流这一回。
戚暮山咬了咬穆暄玑的下唇,气息若游丝,轻声用南溟语说道:“阿古拉。”
越来越多的侍卫甲兵涌出宫门,黑骑不过数十人,再骁勇善战也难挡围攻之势,身后不断有宫卫黑骑重伤倒地,鲜血飞溅在雪色中,化作血河。
穆暄玑快速解下皮裘裹住戚暮山,而后一手揽着他起身,一手持剑迎敌而上。
寒泉剑剑身泛冷,若霜月,数下交手,穆暄玑丝毫不惧带着戚暮山与宫卫近身厮杀,剑光似血月,挑落漫天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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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好了!!穆少主带人杀进来了——!”
墨望宁震惊,怀疑自己听错了,昭溟两国关系决堤之际,南溟少主直接杀入皇宫,这无疑是妥妥的宣战!
昭帝举起白玉杯,温水方顺着喉咙淌下,杯底猝然砸在桌上,几道裂痕爬上杯壁。下一刻,却见昭帝边捂胸口边喘粗气,像是气急攻心了。
“父皇!”
“皇叔!”
“陛下!!”
众人忙去扶昭帝,昭帝紧接着便吐出一口黑血。
墨卿警觉,转手拿起桌案茶壶,喝道:“是谁人下毒?!”
宫人们惊慌失措,连忙否认。
然而眼下状况容不得墨卿细想凶手,殿内外都乱作一团,他不能乱。
李志德握住昭帝的手,失声道:“去传太医!!”
几名侍卫定了心神撤出宫殿,即刻往太医院赶。
昭帝颤抖着伸出食指指向殿外,嘴唇翕合呢喃,墨卿见状忽地心中一紧,而后心脏剧烈震动起来。
他俯身凑近昭帝,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音量问道:“皇叔,你说什么?”
“杀……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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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骑闯宫门很快惊动了御林军,数千银甲兵士将养心殿周遭包围得固若金汤。
穆暄玑砍倒面前宫卫,随即挥剑劈向身后来人。
噌——!
剑刃相撞,穆暄玑在看清对方长相的瞬间不禁微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而怒不可遏地连砍数剑,但因身边还护着戚暮山,每次出手都有破绽。
不过杨雅衣并无趁机反击的意思,只是一味格挡。
穆暄玑愈战愈狠,似要将这十五年来积攒的怨念仇恨尽数偿还,剑光藏着千钧杀意,又带着泄愤般的戾气,直至一声轻响,杨雅衣的剑被曾经由穆北辰持过的玄铁剑削断。
剑锋一凛,穆暄玑调转剑尖抵住她咽喉。
弓兵们在外围结成阵队,张弓拉弦,十几道箭矢,纷纷对准白玉石阶之下。
就在这时,墨卿匆忙跑出,他的声音几乎与弓箭齐发:“传陛下口谕!!”
弓弦嗡响。
穆暄玑余光瞥见箭矢袭来,但小腿上的剧烈刺痛令他不堪重负,情急之下,他扭身把戚暮山的后背朝向石阶。
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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