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没能拦住穆天璇。
即使随穆天璇捉拿叛臣的阿妮苏也不清楚,她只看到姨母同为首的那名守备军说了几句话,那个原本势要奋战到底的女人突然开始痛哭流涕,接着便单膝跪地,含泪亲吻着穆天璇的手背。
那是一个表明效忠的姿势。
被嘱咐不要靠近的阿妮苏远远观望着,见状忽地心中一动,不仅是震惊于姨母竟三言两语就让叛军浪子回头,还觉得此情此景,有股说不上来的熟悉。
就好像,她的血液里流淌着许多人的记忆,她的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做的,而她也该如此。
穆天璇回头,脸上仍挂着温柔笑意,与九年前接她回南溟时那般,说道:“走吧,孩子。”
阿妮苏立刻跟上,兰缇雅在她身后提防着四周。
她们找到乌芙雅所在的议厅时,她正独自推演着沙盘,身边没有侍者和大臣,看到穆天璇闯入也不意外,但目光落到阿妮苏身上,便多了几分错愕。
“我今天不想杀你,我的公主。”乌芙雅说。
穆天璇缓步上前,笑道:“是么……但我想。”
乌芙雅将沙盘内放在瓦隆的木棋折断,慢条斯理道:“杀了我也不能平息战火,溟昭两国会继续打下去,国仇未尽,战火未休,民众都在期盼着国军凯旋而归。你确定要现在杀了我么,娜玛?”
“我并非为此而来。”穆天璇一步步逼近道,“接下来发生之事,不过是为清君侧罢了。”
乌芙雅冷笑,望向阿妮苏:“你当真要推立一位混血的君王?让一个践踏过我们国土之人的后代来统治溟国?”
“她不是谁的后代,她是阿黛尔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穆天璇稍稍敛起笑意,少见的眸光冷淡,“只不过她还没到继位的年纪,所以今日之清君侧,是为旧君天权,肃清叛徒。”
话音甫落,乌芙雅拔刀掀桌。
穆天璇反应极快,闪身堪堪擦过。
兰缇雅冲到阿妮苏身前挥剑劈碎袭来的沙盘,整张军事地图自溟昭边境线起被一分为二。
几乎同一时刻,无数亲兵似鸦群从议厅各门飞掠进来,乌芙雅微愣,随即翻腕挑动刀刃,势如破竹地直逼穆天璇命门而去。
但穆天璇的身形比她所想的还要迅捷,像一头寻仇的猎豹,贴着她的刀刃欺身逼近,丝毫不复平日那温和无争的医官模样。
藏得太深了。乌芙雅在桂馥兰馨飘来之际想道。
紧接着只听“咣当”一声,穆天璇拧断乌芙雅的手肘,长刀颓然跌落。
无数黑甲亲兵将议厅包围得固若金汤,穆天璇站在鸦群前,脚下是穹顶琉璃窗投落的流光,她站在阴阳交错处,攥起乌芙雅的生死。
然而穆天璇并未就此执行乌芙雅的死刑,在窒息降临之际,乌芙雅看到她眼底似翻涌着惋惜,甚至是不忍,最后她缓缓松开了手。
两名亲兵得到穆天璇的示意,执剑抵在乌芙雅颈侧,迫使她跪倒在公主跟前。
乌芙雅一阵猛咳,脸色由青转红,边喘着粗气,边强颜欢笑道:“怎么……不继续了?”
穆天璇静静凝视她略显扭曲的笑容,眼眸透彻宁静到近乎陌生,说:“以你这只手换他的眼,已尽到我人臣的本分,剩下的罪行自会交给鉴议院来审判,你只需在狱中等待鉴议院的廷议书就行了。”
乌芙雅稍眯起眼,天枢亲王被她杀死,鉴议院上下也几乎都在她的掌控中,若说还有人会站出来,那只可能是——
“……你对塔娜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不过是与她随便聊了几句。”穆天璇顿了顿,“她是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谈及你的知遇之恩时,甚至不后悔替你做过的那些事。”
乌芙雅从得知吉塔娜被天璇公主约谈起便知恐生变故,早已把其当作弃子,可到底是一手提携上来的后辈,她想过穆天璇会逼供、会诱供,偏生没想到是主动坦白。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
穆天璇神情一凛,沉声道:“你不曾怀疑她,所以阿黛尔至死,也没有怀疑过你啊。”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