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没有出现那种令他眼前一亮、愿意投入数月时间去雕琢的故事。
直到前几日,经纪人特意将一份刚收到的剧本交到他手中。
“《潮汐》,”经纪人说道,“团队初步评估过了,导演虽然年轻,但能力很扎实,叙事有厚度,制作背景也没有问题。我觉得……这一次值得你仔细看看。”
神矢当时只是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近来类似的对话已经出现过好几次,最初的期待早已被磨平了不少。他接过那份并不算厚的剧本,并未立刻投入阅读。
但当他那晚真正静下心来,摒除杂念开始翻阅这个剧本时,却不知不觉被拉进了那个舒缓而深沉的世界,直到深夜。
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次熄灭,而他书桌上的灯却亮了很久。
故事的框架与之前搁浅的《飞驰》有几分微妙的相似——都是一个失意的男人退回生命中的“原点”的故事,在困顿中重新寻找出路和自我。但《潮汐》的叙事更沉静,也更复杂。
它不渲染逆袭的快意,而是细致描摹生活本身的那种细微的改变,那种力量,反而更令人触动,仿佛能照见观者自身的某些影子。
在团队再次确认剧组背景与导演能力都没有问题之后,神矢几乎把所有空余时间都投入到了《潮汐》这个新剧本中。
他的书房又一次被那种熟悉的专注气息笼罩。
宽大的桌面上摊开着剧本,旁边散落着他随手写下的批注和笔记。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纸页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和他间歇停笔时的沉默。
他仔细研读每一场戏,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重点、记录一闪而过的灵感,试图捕捉人物每一个细微的情感转折。
摊开的笔记本上已经写满了关于男主角海崎悠人的人物小传:他在东京都市中的迷失、对现代建筑意义的怀疑、回到岛上后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复杂心情、面对老屋时翻涌的回忆与责任感……
他尤其用心揣摩男主和两位女性角色之间的感情张力:
代表故乡温情与根源的青梅竹马原野风香,和象征都市机遇与思维碰撞的策展人远坂千岁。
剧本并没有简单地将她们划分为“好”与“坏”,而是细腻地铺展出她们各自吸引海崎的特质,以及她们背后所代表的两种生活、两种未来的拉扯。
然而,读到中后期,当项目因千岁激进的商业化操作引发岛民强烈反对,导致海崎与她爆发激烈冲突的那场戏时,神矢的指尖停住了。
这场争吵写得极为精彩,字句间充满了失望、愤怒、被背叛感以及理念的剧烈碰撞。
海崎悠人那种被夹在理想与现实、旧情与新惑、个人渴望与群体责任之间的撕裂感,意外地触及了神矢自己内心深处某些模糊不清、甚至从未仔细探查过的角落。
以及那种渴望被理解又畏惧被同化、想抓住机遇又怕失去本真的彷徨,让他生出一种微妙的不适与共鸣。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海崎悠人情绪爆发的那几行台词上,眉头不自觉地紧锁,仿佛自己也陷入了那种两难的困境。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屏幕亮起,页面停留在通讯录上。他需要和一个能理解这种情绪复杂性的人谈谈,或者至少,听听另一种视角。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滑到了萩原研二的名字——那个通常更体贴、更适合讨论情感与人际关系的对象,萩原总能给出细腻而富有共情的分析。
然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极其细微的阻抗感,让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选择。
或许是因为上次在警视厅门口那陌生而悸动的一幕还隐约残留着影响,让他下意识地想避免与萩原进行过于深入的情感探讨。
又或许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关于原则、冲突和抉择的问题,需要一种更……直接甚至更笨拙的、剥离了过度共情的视角。
他盯着那几行台词,半晌,忽然拿着手机,径直拨出了电话——
打给了松田阵平。
电话响了六七声才被接起,背景音里隐约有金属工具箱合上的碰撞声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喂?”松田阵平的声音传来,带着刚结束高度专注后的沙哑,“干嘛?我刚拆完一个棘手的玩意儿,满手的油污。”
“这么晚你还在工作吗?那我晚点再打来。”神矢的声音里带着歉意,他能想象出松田此刻可能刚解决完工作,手上还沾着机油的样子。
“啧,已经弄完了,没事,你说吧。”他语气里透着不在意,背景音里传来布料摩擦声,像是在用什么随意擦着手,示意神矢继续。
“松田,”神矢的声音还残留着沉浸在剧本情绪里的专注,语调比平时缓慢一些,听到对方说方便,便直接切入正题,“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嗯哼,”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在收拾工具,“说吧,又遇到什么难题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以为神矢遇到了什么技术性或逻辑性的麻烦,准备提供硬核解决方案。
“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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