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更郁闷了,坐着不说话。乌英纵想了想,又说:“咱们出去走走,另想办法?”
潮生便起身,随乌英纵出门去了。
宝音像个好奇的猴子般,在驱魔司内四处看,一会儿拉开抽屉,一会儿拈了石子弹指打鸟,牧青山则倚在正厅榻上出神。
“你就不能安静会儿?”牧青山总算受不了了。
宝音活动手腕,将指节捏得啪啪作响,说:“好些天没打架,太无聊了,起来陪我练几招。”
牧青山冷冷道:“不练,不是你对手。”
牧青山习练箭术,近身武学招式为当初宝音所教,宝音则是标准的武人,从兵种与武术类型上,牢牢克制牧青山,双方打起来,结果毫无悬念。
“来嘛——”宝音上手就要拉他,说,“我让你一只手。”
牧青山:“不。”
宝音:“让你两只手。”
牧青山马上起身,宝音笑吟吟地退到院中,只见牧青山虚晃一记,手中出现鹿角弓。
“这就来了,想谋杀我?”宝音笑道,侧过身,风度翩翩,修长飒爽。
“送你投胎,一了百了。”牧青山道,“接招!”
萧琨没听到项弦的动静,以为他在睡觉,过长廊时却见项弦在书房内,于朦胧天光下端详架上布满灰尘的书卷。
“在做什么?”萧琨问。
萧琨看着项弦的背影,生出走上前,从身后抱着他的冲动。
书房内也并无外人,萧琨这人就总觉得不好意思,不像项弦,将互相间的搂搂抱抱视作常态,哪怕已定了情,项弦若不主动,萧琨也很少与他相缠相拥。
兴许是因为萧琨小时候极少得到亲人的拥抱与安抚。
“我在看陈安写的奏折。”项弦说。
萧琨耳中听着,内心则尽是那个念头,他的念头转来转去,身体也转来转去,稍显紧张,最后终于把心一横,从背后抱住了项弦。
项弦没有任何抗拒,这举动天经地义,只是侧头看了眼萧琨,亲了他一下。
萧琨脸红了,蠢蠢欲动,抵着项弦,项弦笑了起来,萧琨尴尬无比,正要放开手时,项弦却拉着他的手不放。
“罗盘呢?”项弦问。
“宝音与青山盯着。”
“嗯。”
“陈安写了什么?”
项弦说:“忧虑国家弊病、税赋过重、吏制冗杂,恐怕迟早有一天,将彻底崩塌。”
“别乱蹭。”萧琨以这个姿势抱着项弦,项弦稍一动,自己便感受到刺激与震颤,快受不了了。
“最后他是吐血死的。”项弦解释道。
两人看着一篇尚未写完的文章,纸上尚有大滩的黑色血迹,内文是关于黄河泛滥的赈灾所请,陈安生前向朝廷提出了诸多改革的更议。
“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萧琨平静下来,说道。
“是啊。”项弦答道,“四十年前就有此忧患,让人相当佩服。神宗在位之时,王安石变法失败,党争激烈,乌台诗案发,苏轼被贬,司马光被罚。陈安是坚定的变法一党。不过话说回来,以驱魔师的身份,积极参与政务,于情不合。”
“为百姓罢了。”萧琨说。
“正好来了洛阳,”项弦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走。”
萧琨扬眉,项弦放下书卷,改而拉着萧琨的手,与他离开驱魔司,前往城中。司外东面不远处有一所大宅,再走一刻钟便是白马寺了。
洛阳入夜,全城灯火,远处的通天塔外依旧搭着脚手架,完工近半的塔身上亮着灯光。
“去什么地方?”萧琨说。
项弦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附近,若老乌所言不差……”
项弦提着门环,叩了数下,喊道:“萧大人来了!萧大人来了!”
萧琨听项弦模仿石狮子的语气简直惟妙惟肖,不禁大笑起来,及至里头吵闹声传出,大门敞开时——
——他骤然愣住了。
大宅内满是五六岁到十来岁的少年郎,足有数十人,有些正在井畔打水清洗上身,小一点的孩子们则在追打,听见“萧大人”时,不约而同,朝门外望来。
萧琨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正是当年大辽上京益风院内的景象。
顷刻间所有孩子同时发出大喊,有的尖叫,有的大笑,一起朝萧琨冲了上来。为首最大的孩子冲到近前,停下脚步,余下的小孩子们既笑又蹦,或抱住他的腿,或拉着他的臂膀不放,还有的跳到了他的背上。
萧琨不住哽咽,双目通红。内里又迎出一对中年夫妻,那中年男人说:“项大人来了?今日乌大人特地来打过招呼。”
“怎么认出是我的?”项弦随手搂起路过身边,冲向萧琨的一名小孩儿,小孩儿不停地大喊大叫,项弦只得将他放下。
中年男人名唤老伍,其妻姓林。辽国上京城破,项弦令乌英纵寻访益风院遗孤时,乌英纵便物色了这对夫妇,令他们先在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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