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诰好整以暇,“师弟,此去一月,你得偿所愿了么?”
潜渊
高君遂冷笑一声, 在他看来,薛诰如今投了温兰殊作为谋士,正在说漂亮话呢。不过碍于师兄弟的脸面, 他还是强撑着,“你知道,何必再说。”
“你一直都是如此。”薛诰眼看自己还要等会儿才能入宫, 抱着书卷, 干脆和高君遂寒暄起来, “认准的事, 不撒手。太学‘三贤’散的散,没有一个如当初诺言那般,成功考中进士, 世事真是爱捉弄人。”
高君遂阴沉着脸, 尽管心里有很多话想说。薛诰见过他的卑鄙,见过他对钟少韫难以启齿的情愫,可以说高君遂做了什么,薛诰有很多都看在眼里, 却因为“师兄”屡屡放过他,更是在之后引咎肄业。
“你当初走, 是因为我?”高君遂问。
“是不是的, 你在乎吗?”薛诰反问。
“如果你想以此来让我觉得我欠你人情的话, 我劝你还是少省点儿力气。”高君遂等马车缓缓行驶至, 错身和薛诰背道而驰, 走入城墙下的阴影里。
“师弟。”
在他们错开几步的时候, 薛诰喊了他一声。
“有时候我挺无奈的, 这么久了, 你不了解少韫, 更不了解我。也罢,白头如新,从今日起,你我各为其主,就不必念旧情。”
“我不认为我们有这种东西。”高君遂平视前方,上了马车。
“薛处士。”一列侍卫行至薛诰跟前,“陛下正在等待,还请跟我们走吧。”
徽猷殿中,经史子集摆满了书架。李楷其实很喜欢看书,主要是在深宫的日子太无聊了,他就借读书来打发。然后温兰殊成了晋王,他为了和温兰殊时时联络,就借着讲经的机会。
今日温兰殊来不了,来的是薛诰。
薛诰就薛诰吧,李楷是真的好无聊。军机要务基本上被晋王和东平王处理掉了,他只需要出面,给裴洄一个爵位当发钱的老好人就行。前些日子,他看了眼卢彦则上报的西境军务,灵光乍现,对着摊开的地图,跟尚书省提了嘴要不给卢彦则一个一字王好了。
尚书省的同平章事正是卢臻,这是自己儿子,肯定不会有非议。诏书传去凤翔,果不其然被拒了,李楷对此非常有经验,大抵封王都是要三推三让的,就是苦了传文书的脚夫。这次卢彦则传回消息,说要回京。
回京好啊,回京热闹。李楷扳着指头数,估计浴佛节能集齐太原郡公裴洄、岐王卢彦则、晋王温兰殊、东平王铁关河……总之他也想好了,既然大家都到了,不如给铁关河也抬一抬,从二字王到一字王好了。
河北是古魏国,就叫魏王吧!
不得不说在分封手底下这几个将领的时候,李楷万事看淡。反正,这个皇帝也没啥权力了,十八路诸侯各有想法,他也只能画饼。这饼又大又香,无非是大周身为朝廷正朔硕果仅存的信誉。
除了信誉、正统,李楷什么都没有,只能看着一个空荡荡的架子,被人分而食之,蚕食鲸吞。亡国皇帝就亡国皇帝吧,他也要活着。
“薛处士到了。”侍卫通禀,薛诰一身白衣,怀揣几卷书,乘着穿堂风走入。
李楷打起精神,“薛处士?你是新来的?”
“是。晋王打算要我做王府谘议参军,过几日就会给我告身。”薛诰笑道,满面春风,让小皇帝感受到了亲切,“今日晋王公务繁忙,就由我来代替晋王为陛下讲经。”
“好啊。”李楷翻着桌案上的书,“我今日从馆藏的本子里随便拿了几个,最近特别喜欢读志怪小说。《搜神记》《幽冥录》这种,薛处士看么?”
李楷知道自己看的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说之流,所以接下来薛诰如果说没看过,他也做好了之后继续听之乎者也的准备。
“当然。”薛诰展颜而笑,心道这个年纪的小孩果然好对付。谁不喜欢看怪力乱神?这种有意思的书讲起来也容易,“我看书很杂,不知陛下想听我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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