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亦回了两分暖意。少年人随即取出提前放置妥贴的干净衣裳为女子换上。
衣物终得回身,不必再赤身以对。
那般无形的赧意终得消散化解,端木的心弦微微松落下来。
山路元无雨
女子坐在少年人怀中沐身,云萧周身衣物早已被水淋溅洇湿。此刻拿着女子换下的旧衣垫于腿上隔开了怀中一身干衣的她。
而后拿出提前备好的干巾,一寸寸为女子擦拭起长发。
“冷吗?”
耳后的触感轻柔细谨,似能感受到身畔之人的寸寸呵护。女子微一恍神:“未觉,冷意……”昔日行宿于外、亦或归云谷中,少年也常如这般细谨周全地为她拭去发上湿意。
那时所感,是谦恭敦肃。
可是否当真,便只有谦恭敦肃……女子忽而不敢想。
脑中忆起了罗甸城中时,他染血以挡弋仲羌骑军,身受重伤,七日方醒来,那时诉与自己所言:
“当年被你输在青风寨中的人是我……雪岭之中强喂你喝吾血的人是我……纵死也未放下师父独自走出雪岭的人是我……孤身留于南疆以身饲蛊换花雨石来为师父剔蛊的人是我……为求她救治师父答应改入乌云宗助其研制异蛊的人是我……听闻师父危殆不惜断指叛出乌云宗连日不休赶来罗甸的人是我……携纵白冲入羌军阵中只为师父于城中还有一线生机的人……也是我……”
最后因她一言,以死志赴阵前,与西羌虎公主一战的,亦是他。
使自己退无可退,终以余生应他情衷,背世俗,逆伦常,共与流落在外,于此月下为自己轻柔拭发的,也是他。
女子安静了许久,也恍惚了许久。
一念忽起……想要问他:是何时起?
刹那醒神。
端木胸-口涌起阵阵灼意。
一时心悸难抑,一时无以自处。
知不该,亦不能。
却仍难以避免地,能感受到身畔之人为她拭发时,隐于轻柔动作中,从未言说亦不必言说的……无尽爱怜与情深。
不止于此刻。
她忽觉痛心,亦觉噬心,胸口细细地疼拧起来,灼意难退。
秋风徐徐,月影无声。
云萧就这样不厌其烦地,一遍遍,一缕缕,为她拭尽了青丝上的寸寸湿意。
“我送师父回去。”少年人言罢,一手虚揽怀中的她,一手收拾起周遭木桶布巾湿衣。
女子指尖轻蜷一许,而后伸出,轻轻抚过云萧身上湿衣。“你……周身衣物尽湿,也应沐身换上干衣才是。”
云萧看着她,顿一许,微微笑着扬声:“……那师父需等萧儿片刻。”
“……嗯。”
少年人下时仍以女子换下的旧衣相隔,一手便将女子轻松抱起,坐于他右臂之上。
往日不良于行,云萧也曾抱起过她无数次,但未有一次是像此刻这般……
随着少年人于高树横枝上站起身来,臂上女子便要比他高出半身,是一个完全依傍着他的姿势。
“师父需伸手揽着萧儿,如此萧儿才能安心前行。”少年人说话同时,已伸另一手提起周遭木桶杂物。
端木低头敛目,下时依言伸手环住了他的颈。
林间月下,少年人目中禁不住染上缱绻温意,下时便抱着她凌风向前,踏叶而落,向着此前女子寻去净手的深林溪涧掠去。
如此抱起,多见于关系亲密的年轻男女,实非师徒间会有。
端木坐于他臂上,环抱在云萧颈间的十指再蜷,心头又悸。
溪涧一侧的岸边青石上,云萧将臂上旧衣改垫于石上,而后牵引着女子于此坐了下来。
“师父等萧儿沐身罢。”
云萧言罢,便汲水大步踏入了溪涧中。
衣声簌簌,流水潺潺。
端木便就坐在岸边,听着溪中云萧引溪水沐身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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