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和西应该看不上,再加上讨厌她,所以从来不动,每次都是她晚上回来了一一倒进垃圾桶,拎下去扔掉。
她在忙什么呢。
何序眼睫眨了眨,垂下来,洗手下楼。
昝凡的车很显眼,何序从电梯厅一拐出来就看到了,她按捺着心底的急躁坐上来,听到昝凡第一句话是:“和西的腿是车祸,十三年了,她一直没有走出那天。”
沉默。
经过一整晚的沉默,何序觉得自己本来就不太敏感的情绪器官变成了冷却的岩浆,彻底失去轰隆喷发时那种起伏激烈的能力,只有侥幸落空后的冷寂包裹着她,一点一点,褪去她脸上的血色。
昝凡头偏向窗外,没看何序。
“和西今年二十九,十三年前她刚刚十六,很骄傲的年纪,她浑身都是骄傲的资本,学业、性格、长相、才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她在那个会发光的年纪,向外散发着绝对强烈的光芒。”
“一朝坠入黑暗,她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惋惜同情的对象。”
“如果我没记错,和西在icu躺了整整八天,最后还是没保住腿。”
“她受不了,每天不是砸东西就是骂人,发疯了很久。”
“第一次清醒着换药,第一次完整看到自己残端,她突然就冷静了,之后还是疯,但换了一种疯法。”
“她开始疯了一样折磨自己,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
“复健期间,她每天疼得只睡三四个小时,床上全是冷汗。”
“和西家里很有钱,找到最权威的团队给她取模,定制了最昂贵的假肢。”
“可不是生来就有东西到底不能完全支配,就算是把天上的星星全都摘下来给她做一只假肢,她也回不到从前。”
“她即使走在平地上,也会因为太快了变得不灵敏,会跛脚,会疼。”
“再疼她都忍着。”
“何序,你无法想象,从应激期到怨恨期,到社会关系畸变期,再到存在性抑郁、极端化发展,她的心态崩解过多少回,摔过多少次才能走得像现在这样平稳。”
是啊。
想象不到次数。
也想象不到,一条断了的腿一疼十三年到底有多恐怖。
何序从昝凡出声那秒开始,就像被石头捆住了双脚,一直往深水里沉。她起初还本能挣扎,昝凡说到“她开始疯了一样折磨自己,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那句时,她的手脚忽然失去力气,安静地往下沉。
一直沉。
她在这一秒,彻底理解昝凡的各种提醒,理解为什么粉丝总能拍到庄和西脸色发白的照片,理解禹旋为什么那么轻易就不愿意和她再做朋友。
——“你干嘛要这样?”
——“你不知道那道疤对我姐来说有多痛。”
——“我有时候甚至都觉得,她没有死里逃生可能还好一点。”
禹旋责怪的声音让何序沉到底,沉到淤泥里,不止没了呼吸的权利,连胸腔里残存着的那一点氧气也被淤泥挤压着,迅速往出溢,她攥紧双手,在强烈的窒息感里浑身发凉。
难怪庄和西对所有人客气,唯独对她处处针对;
难怪她总要赶她走。
她要强、傲气,出道十余年没一个人知道她的腿。
她那么拼命想藏起来的东西,她非要揭开。
照着她的伤疤,一刀子一刀子,原样揭开。
她当时还觉得疼,咬断了两根筷子,那庄和西呢?
一道疤加半条腿,她咬碎的是什么?
是从前往后全部的人生吧。
——“何序,那个疤,你是故意的吗?”
——“是?那你真的太可恶了,你是要把一个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人,又一次逼死。”
何序手指掐进掌心,五脏紧缩发冷。
对对对,她该滚,滚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不要出现在庄和西面前。
她得立刻马上滚。
大不了就按照之前计算的,真去打四份工好了,只是辛苦一点而已,总能赚到钱,人命官司她是一点也打不起的。
何序竭力维持着冷静,“辞职”两个字在喉咙里迅速萌芽。
破土之前,昝凡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和西从颓废到恢复如常用了整整两年时间,十八岁,我带她入圈。”
“她有天赋,有毅力,开局就是很多人努力半辈子也无法达到的爆火程度,一时间声名鹊起,受人追捧,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裤子底下不知道用了多少东西固定,才能确保假肢不在做大动作时突然飞出去。她越是努力,越是不想被人发现,越是想做个正常人,脱下衣服后就有越多东西提醒她,她不正常。这些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提醒,让她的腿疼变得如影随形。”
昝凡的声音突然低下来,一个字就像一块石头,精准无误压在何序心上:“轻的时候,和西咬牙忍一会儿就过去了,重了高烧不退,甚至疼到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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