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西的裤腿。
……不止肿了,她整个膝盖都被冻得发青,还有个地方破了皮。
何序看着,眼睛像是被灼伤了,止不住地发烫发涩。她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包里翻发热贴和消毒用品。
很快,棉签蘸满消毒水贴上庄和西的皮肤。
庄和西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一动不动。
何序却在看多了她膝头的青肿和破损后心底刺痛。她不由自主抿了抿嘴唇,弓身过去朝庄和西膝盖上吹气。
疼到麻木的膝盖开始细微震颤,撑在舱壁上的手指一点点压紧。
何序撕创可贴的动作做到一半,右手忽然被俯身下来的人抓住。她一抬头对上庄和西深黑无底的眼睛:“何序,敢碰它吗?”
何序:“?”
什么敢?
哪个ta?
庄和西松开何序手腕,拇指在她线条分明的下颌抹了抹,压在唇心:“敢用这里碰它吗?”
游轮逐渐降速,准备入港,发动机反转引发短暂的震动。
何序身体前倾了一下,唇被庄和西拇指压紧,慢半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她问她,敢不敢用嘴去碰它的残肢。
她从说话到现在一直是俯瞰的姿态。
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光鲜亮丽的大明星。
何序却在哪个瞬间看到了她深黑眼底的紧绷,和去年夏天她在佟却面前泪流满面,清醒过后又拒不接受任何搀扶帮助时,给人的感觉一样——她的坚强只是对外,内里敏感脆弱一碰就碎。
愿意在家脱掉假肢,主动让佟却送来拐杖,接受那个迟来十三年的糖罐。
这些都能证明她在往前走。
可也被残缺的事实永远拖着。
以前没人发现她的心底秘密,没机会让她和那些沉重的东西和解,或者把腐烂冰封的心剖开晒一晒太阳,那她就只需要保持高高在上的尖锐姿态对撞破内心脆弱的人发一通火,让她滚就好了,然后日复一日地继续守着那个血腥的十六岁,继续歉疚忏悔,继续痛恨自己年少的任性、嫌弃自己残缺的左腿,也不得不忍受所有折磨,继续挺直腰背,继续拼尽全力,去捧起那座被灯光掌声簇拥,被鲜花赞美环抱,但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场震耳欲聋的声讨,她站在聚光下被鞭挞审判,沉默着道歉的奖杯。
她表面高傲、冷漠,实则摇摇晃晃地维持着虚假脆弱的坚强和敏感易碎的体面。
现在往事被揭开,秘密被发现,她一点一点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怕她就有人爱她,有人说她任性就有人告诉她“爱和怕怎么能是错呢?”。她被那个人一步步推着,猝不及防接过了糖罐就很难再吞下苦丁茶。
她表面强势、掌控,实则慌慌张张地想要更多答案,获得更多肯定,以此来掩饰,掩饰……
她的不安、恐惧和不自信。
或者……
仅仅只是为了向那个已经失去骄傲和自信的庄和西证明,她真的抓住了。
“!”
这个发现像一记闷棍砸在何序头上,世界瞬间静止,她耳边只剩下血液的轰鸣,心里无端端开始发慌。
这是她第一次将强势和不安扯上关系,竟然还觉得有理有据,能说出长篇大论。
“……”
她自以为是的补偿是不是,是不是,把庄和西从一个推到了另一个极端……?
不对不对,和西姐是住在钻石水晶世界里的人;这些年只有别人求她的份儿,她从不向谁低头;她品酒、弄乐、玩牌无一不通;她耀眼得厚脸皮的何序都觉得自己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小老鼠了呀。
对对对,她是永远昂首的上位者,抬抬手就能得到自己想到的,只有她这种人才会因为一丁点的不确定就心焦发慌,想东想西。
何序按捺着失控的心跳,看向庄和西旋涡一样的眼睛。面对她的问题,她本来能不假思索地说“敢”。
不就是用嘴触碰残肢,皮肤还是她的皮肤,血肉还是她的血肉,没有任何区别,为什么不敢。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