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对面有家甜品店,除了蛋糕,裴挽棠还给何序买了饮料、水果和一大包零食,让她在路上吃。
何序一边吃,一边举着手机拍照。
后来发展成录视频。
每段里面都有裴挽棠。
裴挽棠很配合,也很有镜头感,每次何序把手机对准她的时候,她都会忙里抽闲给她一点互动。
一开始是提嘴角或者敲方向盘,后来摆一些很养眼的小动作,这会儿她说话了。
“知不知道什么叫侵犯肖像权?”
何序嚼着坚果,嘴里含混不清:“知道。”
裴挽棠:“知道你偷录一条又一条?”
何序:“偷录的是你,不犯法。”
镜头里,裴挽棠眼风略微一扫,没有笑意地笑了:“我没有肖像权?”
何序连忙说:“有,很有。”
裴挽棠:“那怎么就偷录我不犯法?”
何序透过镜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裴挽棠油门一松,减缓了速度:“不说?”
何序:“说。”
裴挽棠稳住油门,保持速度:“说。”
何序说:“你是一起睡觉的人,不是外人,偷录不犯法。”
裴挽棠下压的嘴角提起来,踩油门加速:“今晚一起睡。”
何序:“……好。”
两人到东港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个点去墓地不够正式,所以两人决定住一晚,明天一早过去。
何序带裴挽棠去超市买了点菜,晚饭在家里做。
严格来说这里其实不算家。
她们家早就被那场爆炸炸没了,后来住的一直是晓洁家空置的房子。城镇自建房不能买卖,所以方偲过世之后,裴挽棠只会是付了晓洁母亲足够多的租金,让这里名义上还是何序的家,往后又添置了一些家居,装了空调和暖气,两人冒着风雪一进来,热气扑面。
何序舒服地直缩脚趾,适应之后有点鼻酸地提着购物袋朝厨房走。
“怎么了?”裴挽棠跟进来问。
何序开着也已经能出来热水的水龙头洗菜:“方偲还在那会儿,我没钱给她装暖气,冬天只能让她抱着暖水袋取暖。她有时候精神不好,不知道冷热,被烫过,也被冻过。”
冻了还好。
烫了,她本来就已经烧得很严重的腿疼得根本没法睡觉,一直打电话叫她回来。
她要省车票,要赚钱,一直没有回来。
何序低着头,眼泪猝不及防掉在淘菜盆里,“咚”的一声,像砸在裴挽棠心上。
裴挽棠走过来揉揉何序的头,从后面搂住她的肩膀,沉默了几秒,像是摇摆挣扎一样,眼神明暗交错,最后聚焦到淘菜盆里的眼泪上,低声说:“你很爱她,她也爱你。”
何序知道,她就是被同一个地方截然不同的反差弄得心里有点难受,她还活着,还有机会看一看生活多彩温柔的一面,方偲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的记忆停在最痛苦的一段,只有死亡才能解救。
“死也是种解脱,”裴挽棠说,“是她到最后也在爱你。”
何序洗菜的动作停住,只剩眼泪还在不断往下掉。她能理解这种爱,但有时候也想让方偲再坚持坚持,她们都走了,就没人守着东港的家了。
人去楼空的家衰败很快。
家没了,人就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了。
……但知道回哪儿去。
何序泪眼婆娑地转过来抱着裴挽棠,湿手搭在她脊背上:“你不生气了?”
裴挽棠:“生什么气?”
何序:“我很爱方偲,方偲也很爱我。”
同样的话,裴挽棠自己说和听何序说,感觉天差地别。
裴挽棠刚才说的时候就在嫉妒,此刻当下仍在嫉妒,嫉妒得发疯。
但她能怎么办——
“在你心里,我最多和方偲一样重要。”裴挽棠说。
醋味浓得何序随便吸一吸鼻子就能闻到,她嫌冷,坏心眼地在裴挽棠脊背上擦手,擦着擦着,红通通的眼睛里冒出笑:“一样重要的意思是,你也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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