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取决于方盈对负面情绪的耐受程度。
到了越过临界点的那一刻,方盈没力气讲一句话,没力气把道理摊开了揉碎了喂到一个成年人的嘴边。
走,干干净净。
回国,亦不愿解释和停留。
池野愣住。
他始终认为他们的恋爱是轰轰烈烈,蜜里调油,是最标准的幸福。
这是第一次,方盈告诉他,他视若珍宝的东西,是多么不堪。
要是爱得太痛苦,方盈宁愿选择不爱了。
泪水几乎在同一时刻涌现在他们的眼眸中,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压抑,方盈掐着手心,习惯了用痛觉对冲另一种生理上的冲动。
父亲离世,背井离乡,孕早期的不适,任何一种经历都值得她流泪,她以为她会哭死过去,实际上躺在医院保胎的病床上,被医护人员告知孕妇要格外注意心情不能大哭流泪,否则会使胚胎着床不稳产生先兆流产,方盈感受到了一种铺天盖地的遏制眼泪流出来的恐惧。好像死亡是一切磨难的终点,但却没有资格接受死亡。
从那之后,要不是天大的事情,方盈鲜少掉一滴泪。还会恍惚以前那些爱哭的岁月,是真的存在过的吗?
池野像不小心掉入了无底洞中,在无边的黑暗里下坠,以前自信的地基坍塌,他抓不住这段感情里曾给他自信和支持的东西,这一瞬间袭来的恐慌和真真切切的失去感,让他眼泪无声地蓄满,接连不断地落下。
他对着窗外的霓虹,颤抖着手擦了又擦。
方盈的离开不是赌气。
离开她,是她深思熟虑的打算。
那么他姗姗来迟的挽回还有没有意义?
当她的爱成为他赖以维生的氧气,又成为侵蚀她的毒药,池野能够理直气壮自私地要再把她桎梏住吗?
池野摒弃了流泪卖惨的一贯套路。
让眼泪静默地流淌,确认开口之后方盈听不到异样的哭腔,以成熟男人的姿态小声地恳求:
“是我的错,是我粗心无脑,好多东西注意不到,让你受了委屈。可不管怎么样,日子是要过下去的,让我照顾你和小满好不好?为了孩子,你没有必要拒绝我在经济上以及其他方面的帮助,你不能为了和我争口气就让小满过得不好对不对?我们一码归一码算,我亏欠的,你继续记恨我,先让我对小满好。”
“再说吧,我累了。”
孩子是母亲的软肋。
方盈当然不会做出对方小满不利的选择。
知道池野匿名高价买她的画后,她的内心也没有波动,反而觉得父亲花钱养小孩天经地义。确实,即便方盈现在还不想告诉池野他与女儿的血缘关系,也不想拒绝为孩子好的提议。
方盈心乱如麻地挂了电话。没有拉黑,没有切断联系,池野的第一步成功了。
她仿佛看到了那个人在黑暗中踏着迷雾,又朝她走过来。
爱恨的浓度到了一定程度,不能区分,方盈非常肯定她是因为对与池野相关的痛苦而恨他入骨,但要否定爱吗?她不行。
池野过于上道,善于反思,从前一叶障目,方盈也太迁就他了,使得他没有从别的角度考虑过问题。
而今才知当时错。
池野抓乱头发,把发型揉成杂乱的鸡窝头,通达来得太迟,他不知道该不该再厚着脸皮打扰方盈的生活,羞耻感把他的脸皮烧灼得通红。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在孩子方面,方盈没有表达出强烈的抗拒,他便旁敲侧击地问了方小满后续在北京要就读的学校,他认识的北京朋友多,能照拂一二,还有儿童保险的缴纳、需要购买的商业保险,他都整理出来提醒了方盈,得到不咸不淡的一个“嗯”字,已是极大的进步。
微信还没加回来,短信和电话的通信池野取得了良好的战绩,方盈会接电话,五六条短信会回一条,池野逐渐得寸进尺,在睡前简短通话。
池野突发奇想问:“对了,小满竟然和我一样对虾过敏,这也太小众了,你当时是怎么发现的呢?是有次孩子偶然过敏的时候发现的吗?”
“……”
闻言, 方盈来了通莫名其妙的火气,沉声说滚,一气呵成挂电话。
那是池野的孩子, 方盈当然会留个心眼, 知道这类过敏有很大概率遗传, 女儿出生后不久便检查了过敏原。
留池野在那边摸不着头脑。
瞒着池野的人是她,为他的迟钝生气的也是她, 方盈自认为防御四处漏风,有心之人得知真相并不难, 她都有些拿不准池野的蠢是真的还是演的了。
有故意装聋作哑气她的嫌疑。
可是池野根本没有坏心思, 还是眼巴巴地等着靠近的时机,一点点拉近距离, 打听到了她们回北京的航班,特意选了同一班次, 座位好都特意选成了隔了过道的同排。
登机后, 池野殷勤到在空少空姐接手行李前, 用使不出的牛劲给方盈母女放好行李, 蓄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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