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身体里的每一处角落,在过去的这数十天里,他曾无数次直面这股来势汹汹的浪潮,来啊,他不怕它!他们已经是老熟人了,不是么?
他能战胜它一次,也能战胜它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无数次!
他基本没有怎么咀嚼就把那些迷你可爱的慕斯果挞往肚子里塞了个一干二净,不多时,长桌上的点心盘都被他风卷残云的进食方式扫荡一空。
一开始,站在一旁的侍应生还以为这个风流倜傥的男人是来帮女伴们取一些垫垫肚子的点心,可是等到他们发现钟如一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意思并且把餐台快要吃光的时候,除了催促后厨马不停蹄地往餐桌上一轮轮地送着各色冷盘,便只能擦着汗看稀奇似的守在男人身后不断地回收空盘。
“哟,我是在做梦吗?还是认错人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稍稍打断了钟如一进食的节奏,但是他仍旧没有放下手中的餐盘,转身看过去的时候腮帮子还在动,注意到这一点的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鄙夷,抱起手臂就笑了:“原来你还活着啊,表弟。”
钟如一把嘴里那口拿破仑给咽下去,也挑眉一笑:“或许你已经来到‘地狱’了呢?”
孟海桥心底那一丁半点的怀疑也在钟如一脱口而出的戏谑里烟消云散,他现在无比确信这个站在餐台前胡吃海塞的混头小子,就是自己那个离经叛道、无法无天,早就连同他母亲一起被他们孟家除名的表弟。
“怎么?见到表哥连人都不会叫了?”孟海桥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松着自己的袖口,眼皮都不带抬地问侍应生:“你们的安保措施都是摆设吗?怎么什么样的无业游民都能放进来大吃大喝,慈善过了头,也不是一件好事。”
侍应生冷不丁被孟海桥卷入这场无妄之灾,悄咪咪地瞥了一眼衣冠楚楚,脸上依旧无动于衷甚至含着笑的钟如一,当然不会把这个气定神闲的男人跟孟海桥口里粗鄙不堪的流浪汉联系起来,只敢唯唯诺诺地赔着笑脸,压根不敢接孟海桥的话。
“劳烦了。”
直到笑眯眯的男人把空了的高酒杯放进他面前的托盘里,侍应生这才如蒙大赦地端着空酒杯溜之大吉。
钟如一等侍应生汗流浃背地走开,这才再度开口:“孟海桥,你今晚做什么‘慈善’了?代表孟家还是代表你……自己?”
他这句话刚一出,就肉眼可见地看见男人眼底轻蔑的神色变成了那种被人戳中痛脚的愠色,孟海桥猛地灌了一口手边的香槟,放下酒杯的时候砸得桌子都抖了一下。
“姓钟的,你这副自鸣得意、厚颜无耻的嘴脸,真的是从骨子到外面,都跟你那个卑贱无耻的爹一模一样!真是一点儿都没有遗传到我们孟家的优点!小姑姑如果泉下有知……”
孟海桥还未酝酿出更多恶毒的讽刺,下一秒就被钟如一卡住脖子抵到了墙角,像一只只会无能狂怒的斗鸡公似的干瞪着眼睛,喉咙“咯咯”响着却无法发出任何有效的音节。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那双近在咫尺总是吊儿郎当的桃花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气,身体本能的开始发起抖,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
孟海桥大脑缺氧到快要晕厥的那一刻,钟如一终于松开了卡在他脖子上的手。
“不要提我妈的名字。”
“……”
钟如一微微后退一步,就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些非富即贵的宾客们被他们这阵动静引来的探究目光,他嘴角的弧度分毫不减,只是微微抬了抬手,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男人便狼狈不堪地滑坐在地,下意识地做出了躲闪自卫的防御姿势。
而他就像是浑然不觉地缓缓蹲下身体,再度抬起手——
“啊啊啊啊杀人了……”
孟海桥吓得惊声大叫,连连挥舞着手臂想要推开钟如一的手,却被后者不容置喙地稳稳握住。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这位先生,有话好好说……”
“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上去把他们两个分开……”
“叫保安——”
“这是谁呀,面生得很……”
钟如一却没有松开自己攥住孟海桥的手,反而抬高了手,一点一点地,像照顾一个撒泼过了头的顽童似的,不紧不慢地帮男人把挣扎时候弄乱的领结重新系好。
一个完美而滑稽的蝴蝶结。
“不好意思,他喝多了。”
钟如一站起身,风度翩翩的样子叠上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潇洒脸孔就是最有说服力的事实,有人认出了靠在墙角形象全无的孟海桥,顿时警惕地拦住准备离开的钟如一:“等等,你们认识吗?孟先生,你确定这位先生没有对你做出什么粗鲁无礼的行为吗?”
孟海桥回过神,扶住熟人的手身形摇晃地站起来,又恨又怕的眼神就快呼之欲出地把钟如一推向众矢之的——
但是钟如一对上不远处贺佳辰蹙眉看来的视线,眼下并不是可以节外生枝的时候,他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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