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那些浣衣的宫人们别在背地里把自己这罪魁祸首骂得太狠,苏靖没回蒲泓弈一个同样紧密的怀抱,免得叫他那龙袍脏得更上层楼,只虚虚搂着他肩膀,笑道:“当然好了,不然怎么来见你?玄朗,你也太没出息了吧?我不过晚了几天来与你会合,你便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听到这话,蒲泓弈脸上神色微滞,好一会儿才捋清当下状况,也大致猜到了苏靖何出此言,眸光略有震动。
但他心思深沉,又已为人君多年,定力自非常人所能及,纵然此事有些超出认知,还是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并未立刻回答,只伸手将苏靖带进殿内,命吕盛宣关上门,厉声吩咐了他不得放任何人入殿。
看着苏靖满脸迷茫,蒲泓弈眼中流露出一抹难言的复杂情绪,抿着嘴唇,手仍旧紧握住苏靖的手腕,酝酿了一番,方才开口,哑声道:“季钦,不是几天……离我们破城那日,已过去整整十一年了。”
这话说得太过笃定,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将苏靖的满心热络浇了个透凉。苏靖脸上笑容登时消散得干干净净,定定盯着蒲泓弈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到他在拿自己寻开心的证据。
可他也知道的,蒲泓弈素来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先前的种种疑窦亦是早已为这匪夷所思之事做好了铺垫。那日的记忆在脑海中撕扯着,模糊而遥远,他只能依稀回忆起昏迷前箭矢破开血肉的声音,再去细思,便觉心口止不住发闷。
苏靖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自顾自失神良久,直到蒲泓弈见他这般,忧心得想要出言安抚时,才终于重新抬起头,冷不丁抬手覆上蒲泓弈眉骨,轻轻摩挲:“玄朗……”
指尖温热,带着些常年习武磨出的薄茧,并不比后宫中那些妃嫔们保养得宜的手指细腻柔嫩,却无端惹得蒲泓弈一阵心悸,听他低唤出声,情不自禁便轻扣住那手背,柔声回道:“季钦,这事虽是荒诞不经,但……”
“你说我现在不会已经是鬼了吧?”苏靖一脸认真地打破了蒲泓弈心头冒出的那点旖旎心思。
闻言,蒲泓弈愣怔一瞬,随即被苏靖这话逗得险些笑出声,屈指叩叩他脑门,打趣道:“都叫你平日少看些话本了,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你若是鬼,那我也做个阎王好了?这青天白日的,季钦,可就你这只蓬头鬼敢来人间作祟。”
苏靖吃痛地皱了皱眉,忍不住抽手回敬他肩头一拳,笑骂道:“你合该做阎王的,要把你积的那些杀孽都算上,地府哪敢收你,可不是只能认你老人家做皇帝了?”
拌了两句嘴,苏靖倒是更有了自己还好好活着的实感,活动活动手腕后,见那肌肉起伏得分明清晰,一时间更迷糊了,仿佛认可自己身份般微微颔首,小声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是啊……只听说过头七回魂,哪有十一年这么长的……”
看着苏靖眉宇间阴霾尽散,却还在那儿一副晕晕乎乎的模样,蒲泓弈唇角微勾,干脆又凑近了些,与他视线平齐,伸手捏住他脸颊,轻笑道:“好了,季钦,别多想了,说不准真是神明佑你,舍不得你这么个将才英年早逝呢?我们出征前可拜过两回菩萨呢,想来是有用的。”
苏靖不由失笑。他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生死之事看得极淡,此时却也难免惊惶,只有蒲泓弈这等胆色才能那么快就接受死而复生这种玄乎其玄的事了。
想着,苏靖随手将带血的甲胄丢在地上,下意识抬手按上胸前箭伤,却不料只轻轻一触,那还未愈合完全的伤口便又开始涌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气味与那泛着铁锈味的盔甲如出一辙。
确是有血有肉的。
苏靖本就不大怕疼,见状反而松了口气,蒲泓弈见苏靖又开始流血后却顿时急了,赶忙伸手去帮他止血,一脸焦急地问道:“季钦,你怎么样?”
“不打紧,这箭射得再偏些才会伤及肺腑。”苏靖在蒲泓弈面前撩起衣物,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心情颇好地笑着,语调带了几分促狭,“你瞧,玄朗,我这一觉睡了这许久,醒来却连伤都还没好全,倒是有趣得紧。”
只要无碍便拿身上的伤取乐,果然和从前一模一样。
蒲泓弈哭笑不得,注意力从伤口上转移后,才意识到什么。
苏靖仍然同以往一样,把他当作最亲近的好兄弟,毫无戒心地在他面前打赤膊,那带着疤痕烙印的漂亮蜜色肌肉便也尽数袒露出来。
蒲泓弈眸色幽深,忍不住伸出手,试探般轻轻抚摸苏靖胸前那道长疤,指尖顺着他那流畅的肌肉线条,滑至下方那道已经愈合得仅剩些细痂的浅粉色伤疤上,徐徐抚摸。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哪里,哪里便升起一股细微的热意,酥酥麻麻。但想着蒲泓弈是在心疼自己,苏靖便也没去拂开他的好意,只是因为因为身前传来的痒意而闷闷笑出声道:“好了,玄朗,操心那么多做什么。我看啊,说不准真是神明庇佑我,知道我还有未竟之事,才留我一条小命,让我回来跟你一起把这江山治理得更好!”
见苏靖那一腔热血犹然未改,蒲泓弈嘴角也不由得上扬。不过,他显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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