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我胃疼,是姜姐姐带我去霍叔叔的店里买的胃药,钱也是她垫付的,就这样认识的。至于熟不熟,还好。”孟逐野撑着下巴,染成金色的短发在冷白灯光的映衬下更加显眼,慕清予只看了两眼,注意力就被他撑着下巴的手上干涸泛黑的血迹所吸引了。男生除了脸上几道淤青外没有出血的地方,慕清予觉得,他手上的血应该是姜岑头上的。“哦,这样。”男生嗯了一声。又说:“你都来了,这件事不告诉一下她妹妹吗?”他说着,看向了霍冬阳:“至少,让她别那么任性,对姜岑好点。”霍冬阳没说话。“我不认识她妹妹,霍叔你有电话吧?告诉她一声看她来吗。”“……”“嗯?霍叔你怎么不说话?”“你不知道吗?”霍冬阳沉声道,“阿沅……已经没了。”姜岑的妹妹叫姜沅。“什么时候的事?”孟逐野愣了愣。“差不多一个月前的事了。”霍冬阳闭了嘴,不想再说了。孟逐野也没有再问了,两人都沉默下来。慕清予第一次知道,姜岑还有家人。“你们谁是姜岑的家属?来签个字,然后去缴费就好了。”霍冬阳站起身,“我来吧。”要去缴费前,他脚步一顿,走到孟逐野面前,认真地说:“原来岑儿没告诉你……也对,我也是因为碰上了她才告诉我的,她这个性子也不会到处说这种伤心事。”“之前你不知道我就不说了,但之后,你别在她面前提阿沅。”“我知道了。”孟逐野应下了。霍冬阳走出去好远,他都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偏头看向慕清予,恶声恶气地说:“听到了吗?你也不准在她面前提。”慕清予一愣,哦了一声。她连姜岑有个妹妹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提这种事,更何况,她们两人的关系也不适合说这些。但孟逐野不知道,他盯着慕清予看了好一会儿问她:“姜岑对你好吗?”好?说不上来,但也并不坏。其实还算好。“挺好的。”“哦。”男生摸了下脸,把头靠到了墙上,没再说话了。半晌,霍冬阳缴费还没回来,但姜岑已经缝好针出来了。她头顶包着纱布,跟着护士走出来。孟逐野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视线在她头顶的白色纱布上转了好几圈,生生把脸上的歉疚都压进了眼底。慕清予的动作慢了半拍,才起身正好听到护士问他们谁去药房拿药。“我去吧。”慕清予上前接过药单。
姜岑没想到她会在,但表情没多少变化,只说了句谢谢。慕清予摇摇头,顺着护士说的方向去了。她看得出来,这两人有话要说,所以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你头,”孟逐野抬手指指自己的头顶,“还疼吗?”“麻药劲儿还没过,不疼。”姜岑走到他身旁坐下来,朝他摆了摆手:“坐吧。”孟逐野这么多次以来难得没有和她对着干,弯腰也坐了下来。问她:“你可以一脚把那人踹飞的,干嘛还替我挡一下让自己受伤,是为了让我愧疚?”分明是想关心,但话出口却变了味儿,但姜岑不在意,勾了下唇说:“如果挨一下能让你像现在一样愿意和我坐在一起好好说话的话,你就当是吧。”“……”男生木木道,“没必要,你又不欠我的。”“我只是没想好,当时脑袋一抽就挡了一下。”姜岑缓慢眨眼,“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对了,和你打架的人是谁?”孟逐野:“搞我进派出所那人。”“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姜岑笑了下,因为麻药的作用让她有点懒懒的,“没想到只是个中年失业大叔。”孟逐野看着她有点犯懒的眼皮,突然闷闷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当年还会离开吗?”其实答案孟逐野很清楚,会的。一直都向前行进的姜岑,一定会离开的。“会。”姜岑偏头看他,“但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自己。”“打架,不是一个活路。那时候我们是为了自保,是为了聚在一起反抗那些因为我们年幼,而独自一人不可以反抗的事情。”“但终究我们会长大的,一切都在变化,那些小时候以为坚不可摧的事物到底随着时光迎刃而解了。”“逐野,你可以不用害怕爸爸了,我也可以独自生存了,你为什么要一直留恋于过去呢?”用着过去的手段,去怀念过去的时光,把自己困在那个时间点停滞不前,终究会与不断前行的人渐行渐远。孟逐野知道,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不过想让姜岑再看看他,知道他的不满、他的委屈和他的求而不得。孟逐野偏过头,终于说出他在意:“……你和夏昌都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你们说过的,我们是家人。但到头来,你们都离开了,只留下我。”“你们都有家了,都把我丢下了。”男生偏着头,脖根红红的。从姜岑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圆润的后脑勺。“……”不知道是不是麻药劲儿下去了点,姜岑觉得脑袋在隐隐作痛。“我们去找夏昌吧,去看看他,我们三个好久没有聚过了。”“逐野啊……”姜岑苦笑一下,“其实我也没有家呢,一直都是。”哪怕她退出的理由是要和妹妹一起生活,但这三年来,她也一直都是一个人。包围她的不是家的爱意,而是孤独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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