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去几十万银子,倒不算大事。
可这些究竟能有多少,落到那些当兵吃饷的士卒手中?
四位军侯各拿一成,八位骁将共分三成,便就去了大半。
加上还有其余的盘剥,层层下来,肥的是谁?苦的又是谁?”
白含章拿起一份辽东递来的奏章,以及一份北镇抚司的密谍线报。
两相对照之下,前者是边关大小战事接连不停,许多将种勋贵斩首数十;
后者是数十座军寨盘踞,私自勾结响马大寇,杀良冒功!
“糜烂至此,不得不除。”
白含章眼神冰冷,轻轻放下那封死了十七个北镇抚司谍子,方才换来的密报。
“山高皇帝远,做惯了地头蛇,久而久之,就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了。
只恨本宫比不得圣人,没办法行使雷霆之威,杀到血流成河。
掣肘太多,束手束脚,只能为大局损小利。
天下事,多半坏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句话,实乃真知灼见。”
这位太子殿下朱笔一停,思绪就不受控制,放飞片刻。
只是心神松懈稍许,便有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
白含章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根本无法抬起。
鎏金铜炉点燃的安神香,烧得再猛再足,也驱散不了身心充斥的浓重疲惫。
“殿下,您已经几日未曾合过眼了,纵然是凝练真罡的武道体魄,也不该熬得这么狠啊!”
立在外屋的陈规,瞧见白含章仍要强打精神,连忙跪地道。
“你去取龙鲸香来,点上一支。”
白含章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
“年关将至,六部繁忙,四十九府之地,纷纷上呈奏章,本宫岂能看都不看?
一时的勤勉朝政,最多让本宫知道这座皇城之外,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
唯有数十年如一日的用心治国,才能把自己的目光,放到天京之外,大名府之外。”
陈规跪在地上,将身子伏低。
整个人颤了一颤,却纹丝未动。
“怎么?本宫使唤得动六部尚书,使唤不了你?”
白含章脸色一沉,轻声呵斥。
“殿下,龙鲸香乃是刺激气血,练功之用。
无异于虎狼猛药,虽然能够振作精神,却是极为损伤身子……”
陈规连连磕头,甘愿冒着僭越的风险,劝说道。
“本宫何尝不知道?可连百年份的安神香,都已经没什么效果。
若不用龙鲸香,本宫如何撑得住?
至于落下的一点病根,等到太医局炼出天元大丹,自然就能弥补痊愈。
你操心太多,下去吧。”
白含章面无表情,手指重重地叩击桌案。
陈规感受到威压浩荡,滚滚垂流,顿时心头一凛,不再多言。
合欢香,玉露丸,天母送子
身为东宫近侍,陈规晓得太子殿下的性情宽厚,但却不是庙里的菩萨,全无火气。
跪伏于地的身子颤了一颤,连忙凝神屏息,叩首谢罪。
“行了,本宫知道你的担忧,可在其位就要谋其政。
圣人将朝政国事托付于本宫,如何敢有半分的懈怠?”
白含章用力揉动眉心,运转气血,缓解填满身心的疲惫感觉。
“你取一支龙鲸香来,今日就在暖阁用膳,不回寝宫了。”
陈规把腰弯得很低,点头称是。
小心翼翼地退出暖阁,前往库房。
屋内恢复静谧,白含章靠进座椅,低头轻叹道:
“这下真成了药罐子。”
这位太子殿下,眉宇间似有无奈之色。
从袖袍取出瓷瓶,倒了一粒龙眼大小的墨色药丸,张口吞服而下。
片刻后,口鼻之间呼出一缕缕白气,宛如游蛇伸缩不定。
那张温和的面庞抖动两下,逐渐变得红润起来,涌现丝丝血色。
略微闭目养神半刻钟,陈规双手捧着锦盒回到屋里。
肩头上落满雪沫子,化成斑斑的水痕。
他抬头瞥了一眼,看到白含章好似在小憩。
连忙放轻动作,熟练地揭开鎏金铜炉。
又用剪子裁下两块龙鲸香,放入托盘用文火炙烤,放出那股浓烈的气味。
做完这些,陈规安静地候在一边,并未叫醒操劳过度的太子殿下。
约莫过得两刻,耐不住困意打了下盹的白含章,缓缓睁开眼皮。
龙鲸香远比百年份的安神香,丹麝香效用来得猛烈。
它并非令人沉心静气,而是促进气血流转,内壮筋骨的练功外物。
只需指甲盖般大的一片,就能让换血三重天的武者,完成养身层次。
“陈规,你把岭南府的驻军布防、掌兵将领的卷宗拿给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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