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粟沉默着看着手中黑乎乎的线团,勉强能辨认出有六个凸起的角,他强行塞回年渺的手里,赞许道: “好看,适合你。”
年渺执意要给他: “这是给你做的,不是给我的。”
季一粟无语: “你的纹饰为什么要给我?”
年渺道: “你的剑当然要配上我的纹饰,这样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想法很好。”季一粟温和道, “但是我的剑说不要,它不喜欢身上有其他东西。”
年渺想了想,还是妥协了: “那你自己留着,我再加个玉坠,给你挂在腰间。”
“我也不要。”季一粟道, “谁身上挂团泥巴。”
年渺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这是我的心意,你怎么能说它是泥巴!”
他抓着季一粟不让人走,非要给人挂在腰上,季一粟掰他的手,他立马挤出两滴眼泪,声泪俱下: “成亲之前说好什么都依着我,刚嫁过来没几天,连这种小事都不让着我,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季一粟: “……”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很快有几道责备的目光射过来,季一粟忍气吞声,没有再反抗,由着他将那团泥巴挂在腰间,幸好穿的是黑衣,不是很明显,只隐约能看见深青色的流苏摇晃着。
他抢了年渺一团黑色的线和流苏,也往年渺腰间挂上,年渺等他挂完,用斗篷将全身一遮,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朝季一粟得意地笑,又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浇灭了对方的脾气,不知是不是夜晚的缘故,这回没有什么人朝他们投去嫌弃的目光。
他拉着人往白玉桥边跑,许多人在河畔放花灯,神情却是忧伤而凝重的,没有半点玩乐的意思。
他也去店铺里买了几盏荷花灯,不由好奇问店铺掌柜: “那些放花灯的,怎么看起来都不高兴?”
掌柜的瞥向他,神情有些怪异: “客官是哪里来的?怎么不知道,花灯是为了给故去的亲人祈福,写上名字和心愿,顺着河流,就能飘向地府。马上太子班师回朝,都高高兴兴的,可许多人,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年渺,怀疑对方连这个风俗都不知道,是敌国的奸细,可是敌国也是如此,或许是哪家足不出户的深闺姑娘。
年渺点点头,提着新买的花灯出门,季一粟问他: “还放么?”
“放罢。”年渺想了想道, “我给我师父放。”
已故的牵挂的人,也只有林月落了。
他又买了纸笔,写上林月落的名字,一时间也不知道有什么心愿,只能祝人来世无忧,学着河畔别人的样子,点燃了花灯,看着它们顺着水流慢慢悠悠飘走。
一簇簇微小的灯火在漆黑如绸缎的河面上明明灭灭,仿佛游荡的魂灵徘徊,迟迟不愿离去。
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的硝烟味,还有各种精油燃烧的香,浅浅淡淡的,然而一直没有消散。
今天还不是上元节,已经提前过起了节,仿佛都能听到军队回归的振奋的声音。
沿着河畔走着,人越来越稀少,灯也越来越少,月亮也是朦朦胧胧的黄,仿佛被薄云遮住了,到后来,周围几乎暗得看不清了,反而能看见不少年轻的少男少女借着夜色偷偷在河畔和树林中私会,低声说着隐秘的话,更有甚者躲在凋零的树林中,行着逾矩之事。
年渺十分惊讶,被河畔沉重的氛围影响的低落心潮又重新涨了起来: “我还以为这个地方的人,都十分守规矩呢,这么看也不尽然。”
季一粟道: “越是讲规矩的地方,越不容易守规矩。”
在压抑之下,人往往更容易做出不可思议的行为。
年渺站在林外,忽然捏着嗓子惊声尖叫高呼: “爹!您怎么来了!”
季一粟: “……?”
顿时林中河边,无数对男女纷纷惊恐地四散奔逃,一时间像眉头的苍蝇一样,都乱哄哄的。
年渺拉着季一粟跟着一起跑,假装是被惊吓到的,一边不忘点评: “惊起一林鸳鸯。”
“坏事做尽。”季一粟点评他, “是要下油锅的。”
“这是警醒,怎么能叫做坏事。”年渺辩解,兴奋完之后,感觉有些累了,微微往身后一倒,就靠进了季一粟的怀里。
季一粟横抱起他,打算找个地方歇脚。
一天下来,在城里四方都没有发现什么身体碎块的存在,他打算再去唯一还没有涉足的皇宫里一探究竟。
而且今天桥边的乞丐也十分可疑,如果皇宫里再一无所获,他得去抓那个乞丐好好研究一番了。
找了家看起来还算整洁雅致的客栈,季一粟在柜台前要房,客栈掌柜的不住瞥他,欲言又止,毕竟大晚上的,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子,有些不符合礼仪——虽然怀中的人被包裹住看不清脸,但是从露出来的大红斗篷上可以发现是名年轻的女子。
“我夫人的脚扭到了。”季一粟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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