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身,头也不回:“待回宗后,无论发生什么,小师妹都不要管我,也不要来寻我。”
桑宁宁垂下眼:“大师兄的意思是,以后我和你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对,就是这个意思。”容诀垂首扬起嘴角,似是笑得欢畅,“从此以后,小师妹只当我没存在过一样便好,其余的,什么也不必管。”
呵。
让她什么都不要管,自己管的倒是挺多。
桑宁宁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闷气。
“我知道了。早先我就已经把你赠我的衣衫丢弃,那风铃是我旧物,承蒙大师兄修补,但我日后也不会随意拿出,让人看到。”
前方的脚步似是顿了顿,随后容诀微微颔首,嗓音含笑:“这样最好不过了。”
更气了。
但桑宁宁从来不是个会用热脸倒贴的人,既然容诀说了这话,她当即就和对方分道扬镳,回宗后,更是连容长老也没见,直接去了自己的小竹屋闭关七日。
七日后,桑宁宁出门,去了外门的膳房。
门可罗雀,人烟稀少。
桑宁宁半点不觉得不对,她点了和那日一模一样的饭食,兀自找到位置坐下。
“呀!我记得你,每次来都点最简单米粥,不过你现在已经是内门的桑仙长啦!”
膳房的掌勺乐呵呵地为桑宁宁端来了点心,一边口中止不住的惋惜:“就是可惜呀,容仙长平日里看着那样好的人,竟然做下了这等错事……”
握着筷子的手顿住。
桑宁宁抬眸:“容诀怎么了?”
掌勺愣是被这黑漆漆的眼看得一抖。
真是奇怪!分明瞧着也年岁不大,不知从那儿得来了这样一身迫人气势?
倒是……倒是瞧着和那位大师兄有些微妙的相似之处。
掌勺结结巴巴道:“‘真假公子’一事败露,容、容仙长的身份有异,他不是容长老亲子,与你一同拜入内门的明仙长才是……今日要在明镜台被行刑……”
剩下的话,桑宁宁一个字也不听了。
——明镜台。
她当即运起所有灵力,以平生罕见的速度,飞速赶往了明镜台。
“……勾结他人, 蓄意谋害容长老亲子,使其骨肉分离数十年……”
明镜台上,惩戒堂的长老正一脸肃穆地宣读着容诀的罪行。
本来在读完后, 就应该行刑, 偏偏容长老却在此时叫了停。
“慢着。”
他大步走上前,沉声道:“老夫还有话要问。”
惩戒堂长老行了一礼, 不解道:“尊者,已然证据确凿, 可以行刑了。”
容长老看似悲痛道:“老夫想听他亲自说。”
众人目光不自觉地下落,看向了明镜台中的那人身上。
不簪玉饰,不着华服。
清清冷冷的一身蓝白衣衫,脊背挺直,乌发如瀑, 垂着眼分辨不清神色,但一身气度高华, 恍若暮春三月化作人形, 怜爱地垂眸人世。
他虽跪在台下, 身上却也没有半点慌乱。
如传闻中的玉容花绽放后, 将落不落的那一瞬。
容明晟嫉妒的五官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扭曲。
他忍不住小声道:“爹。”
容长老微微颔首,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目光。
他自然是要让容诀亲口认错,这样以后此事就再不能翻案。
即便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的知道, 容诀其实毫无错处。
但那又如何?怪只怪他命不好。
容诀将一切尽收眼底, 唇角向上微微扬起。
此时此刻, 恰如彼时彼刻。
“容诀。”容长老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道, “刻意隐瞒身份,修炼秘法, 这一条,你认不认?”
“认。”
“……陷害手足,使我骨肉分离数十年,这一条你认不认?”
“认。”
“……上不敬师长,下不友爱同门,这一条,你认不认?”
容诀听着都有些好笑。
然后不等他这一声“认”出口,身后却蓦地传来了一道嗓音。
“——不认。”
混在人群中的钱芝兰神情有些微妙。
她觉得很神奇。
这位大师兄在台中央被众人审判多时也未曾有分毫波动,如同行将就木,反倒是现在,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是挑起了死海之上许久不见的波澜。
就是这个声音怎么这么……
我呿?!
桑宁宁半点没有注意到钱芝兰正在对她疯狂使眼色,她飞身掠过众人,落在了明镜台的中央。
“大师兄一直待我极好。”桑宁宁一直看着容诀的眼睛。
她顿了顿,又道,“他待所有人,都极好。”
桑云惜听到这话都快笑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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