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怀疑过呢?
为什么会忘了,她怎么能连自己的家人都忘记?
她是怎么做人家女儿的?
她就是那个软弱没有担当,抛弃父母的方砚棠。
她忘记了,三十二岁之前所有的一切,直到现在,她仍旧逃避,不愿意记起那些让她无法承受的过往。
她不愿意承认,那个软弱的,无法保护家人的是自己。
宋晔看着面前的少女快哭崩了, 半个多小时还没停下来?,原本白净的小脸涕泪横流。
最开始他还能保持淡定,但时间一长, 他就有些待不住了, 不自在地四处寻看,最后在自己的破包里翻出一个东西递给林薇。
林薇看也没看地接过去, 直接用它去擤鼻涕。
等哭够了,她才发现对方给她的是个手套,看起?来?还很眼熟。
林薇抽噎着道:“怎么在你这儿?”
宋晔依旧一副死人脸, 慢吞吞地道:“你上次看电影落下的, 我收拾的东西?都被老师丢出去了, 就剩下这个能用。”
他收拾了一个很大的包裹,结果吓到?了方廉新,挑挑拣拣地都给他扔了, 就只剩下几?件衣服。
林薇震惊地看着他,惯性地抽嗒了一下:“你的意思我爸在你包里翻出我的手套?”
宋晔不吭声。
林薇悲从中来?,这都什么事儿啊, 想?起?吃饭的时候, 这帮人都在算计她。
“咚咚——”
没等两?人再说?什么, 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对方隔着门说?道:“你们准备一下,再一会儿就要进港。”提醒了一句,人就离开了。
林薇闻言立时擦了一把脸跪坐起?来?,也不哭了,只是惯性抽噎着, 认真地开始收拾检查自己的行李。
这个行动?力和变脸的速度,宋晔也是愣了一下。
发现包里的小樟木箱, 林薇松了口气,锁是开的,钥匙和票据都在里面。
这样?,他们到?了港城就不会太拮据了。
宋晔从旁提醒:“入港前,还有水警检查。”
林薇点头,表示知道,开始检查樟木箱里的东西?。
“你知道这艘船的船东是谁吗?”她问。
“……好像是霍家。”
林薇往脖子?上挂钥匙的动?作一顿。
“你知道?”宋晔没什么好收拾的,注意到?林薇的反应。
应该是她知道的那个霍家,霍家在援朝时期就和内地有物资往来?,还因此得罪了港英政府,经常被停水断电。
林薇收拾完,回头发现宋晔打开了一个大木箱子?,愣了,这是要干嘛?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知道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了。
从箱子?里钻出来?的时候,林薇觉得自己像是腌干巴的咸菜,捂了一身汗,狼狈极了。
接他们的人将二人送到?了天星码头,给他们买了票:“下船之后就是港岛,那边会有人接你们去办行街纸。”
两?人上了轮渡,因为在箱子?里憋得不轻,他们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透气。
终于安稳地坐下来?,两?人一时间很安静,眼中是美丽的维多利亚港,宽阔的水域,翻卷的海水,耳边时不时响起?汽笛长鸣声,极目远眺,离岸的风景,远处的楼宇,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林薇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但她却完全想?不起?来?,三十二岁之前的记忆,宛如一片被擦去的空白,除了日记上的东西?,她其?实对这里并不熟悉。
有的大概只是一点模糊的熟悉感。
现在的香江也和后世差距太大了。
重来?一次,她似乎什么都没改变,她的父母随时可能受到?伤害,他们明明那么近,却要这么久不能再见。
她独自一人地来?到?这里,和上辈子?一样?,再走一遍那样?糟糕的人生。
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早一点发觉,会不会就不一样??
她很少?有这么沮丧的时候,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但这次不同,突如其?来?的变故,在没有准备之下和父母分开,实在是让她心绪难平。
林薇心中堆满了愤懑委屈和懊丧,只要一想?到?家人,她便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酸楚委屈得想?要掉泪。
她的思绪是被吵嚷声打断的,一个英国男人从对面的过道走过来?,一直在骂人,声音很大,后面跟着一个中国人,一直在道歉,伏小做低,一副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
英国男人一身西?服,十分绅士的打扮,手中拿着手绢,走过来?都是一副嫌恶的模样?,尤其?是看到?林薇和宋晔两?人,眉头皱得更?紧。
“this is not charity……”
他似乎在骂属下什么东西?定价便宜,他们不是在做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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