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竹片横穿过去做轴;轴的两端用火加热,然后上弯,两边弯度必须一致;将穿着灯筒的竹轴跟刚才备用的大、小圈,在上、下、两侧四处位置麻绳相结。
以上就是滚灯的内层结构。
制好内层后,需得试验烛火是否能够在晃动间保持稳固。
王葛拿过一个竹壶,竹盖缝隙处缠着几圈葛布条,解开布条,打开盖,一股难闻的麻油味道窜了出来。这是大父母攒着以备急用的,从未用过。
王荇端稳烛盘,王葛往里倒油,姊弟俩都很抠,一个刚倒就问“差不多了吧”,一个刚接一层就嚷着“好了好了别倒了”。
以灯草为芯,点燃,王葛端着大圈转动,转轴始终维持着烛盘稳定,烛火微摇,光影闪烁在姊弟二人的脸上。
王荇的小嘴一直半喔,由紧张担心,到惊奇崇拜:“阿姊,麻油洒不出来?真的洒不出来!”
“那是自然!”王葛“呼”的吹灭烛火,递给阿弟:“拿着玩会儿吧。”
接下来,就是用竹条制作外层结构。
十个直径相等的竹圈(一定要比内层结构的外圆还要大)依次迭加,每次迭加都以细麻绳固定首尾两端。过程中,将刚才制的内层轴盘放进去,用麻绳系住。继续加竹圈,全部两端对称,绑好后,所有面看上去都是五角星状就算标准了。
其实制完竹笼外圈,就算制好了滚灯。
不过想跟货郎做长期买卖,展示品必须得制作到位。以前穿烂的衣裳她都洗干净留着的,这下派上用场了,绞下一片片,用粗针缝到竹笼上做灯罩,对称方向各留出口位置,用来透气、更换麻烛。
桓真一行亭卒发现王户深夜还有光亮透出时,王葛刚好制完第六个滚灯,除了第一个,其余都不再缝葛布罩。
当当当!
院外连响三声敲击铁物似的动静,惊起远远近近的狗吠、鹅叫声。
紧接着,有人扯高嗓门喊:“关好门窗,防火防盗。”
姊弟俩脑袋扒出门框,面面相觑:是喊自家吧?也不到子正时刻呀?
院里没动静,任溯之再喊:“天干物燥,把火灭喽!”最后半句带了怒音。
黑影中,铁风悄声道:“这亭长有点意思。”
铁雷:“离子正还差两刻钟呢,就不许人家半夜饿了热点东西吃?”
“蠢才,你以为是桓府呢!这里的百姓,砍柴只能去十几里外的野山,有牛车的人家都得专门腾出一天。还半夜饿了?啧啧啧。”
铁雷被“啧啧啧”逗笑:“咋学上这里口音了?”
“这叫入其俗,从其令。告诉你个经验,学着点!一般农户,戌时后都已熄掉灶火,早早入睡。而此院人家,子时都过了,还有火光透出,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灶房失火,要么……是进了贼盗!除此,没有别的原因!”
35 交换信物
且说任溯之见院内仍未熄掉火,于是加把劲连敲刁斗、再喊:“听到没?!灭掉火!”
桓真这段时间已经了解亭长的犟性子,院内再没人应答,亭长绝对会拍门。
王翁和王大郎都被惊醒,出来问:“虎宝啊,咋回事?什么这么吵?”
王葛赶紧先冲院外回应:“大人,听到了!”再让阿荇去劝大父、阿父回屋,她则托着葛罩滚灯照路,抽开闩,拉开院门一道缝。她先看清的,是写有“临水亭”三字的灯笼,然后是五个亭卒,全穿着吏衣,便放下心站出门口。
远处,铁雷鄙视铁风:“咳,这贼盗有点弱啊!”
铁风朝前走两步,转移话题:“咦?这不是王小娘子么?”
不论亭卒提的随风而晃的行灯,还是王葛的滚灯,亮度都很差,任溯之和她仅有过一面之缘,没任何印象。所以一见是个半大小女娘手托灯笼出来,就更来气:“大半夜的点火做甚?尤其这种起风天!”
王葛被他骤然的大嗓门吓一跳,滚灯跌落,顺着风滚到路对面,被一个求盗撵上,使脚怼住。
她赶忙道错:“大人,我这就灭掉灶房火。”
再说王荇这边,大父、阿父哪是他能劝动的。
王翁冲院门过来,王荇拨拉着小短腿跑在前,跑到王葛身旁时,别的没听到、没注意,只看到滚灯滚出那么老远!万一被踩坏咋整?王荇就略停那么一下,跑到求盗前,弯腰推着滚灯往回滚。
任溯之看着王翁,正色告诫:“阿翁赶紧带孩子回去,切记,以后起风天要尽早熄灶。”
王荇就这样从二人中间推滚灯、过门坎、一路推回院中。
王翁给孙儿让让道,老人家经历过战乱,对官吏格外敬畏,直道:“是是是,大人说的是,今晚是为了赶点农活,以后肯定不会再犯,肯定不会再犯。我这就去熄掉灶火。”
任溯之不愿看老人家被惊吓,大手一挥,就在亭卒将走、院门将掩、王葛舒一口气时,始终默默的桓真出声了:“小童可是王阿弟?”
守着滚灯的王荇探脖,眨巴眨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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