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心机地说:“不是我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些日子大理寺在复核案子,我是新来的,也核不了什么大案要案的。可即使是小案子,都是陈年旧案,也有些涉及生死的,还有些涉及证据的。
凡案子,除非京城附近的大案要案,钦命了大理寺去办,头一道必是地方上先过了一回手了,到了大理寺手里的有一多半儿都是不新鲜的。不新鲜的证据,有时候未必准,只好看他们写的、画的,填的尸格之类。我觉得这样不太行!想要案子办得好,还得先看新鲜的。
人传个话儿,一句话不超过十个字,只要传过了三、五个人,必然走样。十个字的话尚且如此,何况一件案子不知道有多少牵扯呢?我见过了新鲜的,以后再看陈的,心里就有数了。”
她说了一长串,王云鹤也不嫌她烦,反倒觉得她肯动脑子,说:“倒有些道理。如无意外,明天就该验尸啦。这个你不能看。你想要听呢,倒也不难,只不能一身官衣过来。”
“我懂!大理寺评事掌出使推按,没有令,我不能往别的衙门去叫人误会了。”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祝缨打入职以来就没干过本职工作,整个大理寺都被复核十年前旧案给卷了进去。如果没有这件事,祝缨真的应该先读一读前辈们判的案卷,然后就开始办案了!评事品阶虽低,却是个可以接受命令出去提人问案的职务。她的两位还没回来的同僚,就是干这个本职工作去的。
如果没有命令,祝缨就一身官服大剌剌跑去京兆府的衙门里,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王云鹤道:“你已经请假了?”
“没有,不过郑大人知道。我趁着端午假跑出来的。等会儿我就接着上路,开城门的时候我能赶得上进城到大理寺应卯。应完卯,我再想办法出来。”
王云鹤道:“不要耽误了正事。年轻人,目光要放长远一些。没有这个案子,还有下个案子,你总能有机会学到东西。如果因为这个,敷衍了手上正在做的事情,是得不偿失的。”
“是。”
王云鹤道:“天黑路远,如何赶车?我派个人送你。”
祝缨笑道:“我有伴儿一同来的,我还能眯一阵儿,他们赶车。”
王云鹤问道:“尸身你也看过了,看出什么来了?”
祝缨道:“是个过日子的好姑娘。相骂无好话,曹家、陈家打成这样,怕也说不出她有什么好来。但是我却知道,如果婆家说她不理家,恐怕是假的。”
“哦?你探听得到她受婆家虐待,怎么就知道她是持家的人呢?”王云鹤语重心长地说,“你也看过不少案子了,案子见得越多,人的心里疑心就会越重,越不会在有证据前相信任何一个人是无辜的。你看有的妇人被丈夫打得凄惨,再看她做过的事情,就又同情不起来。”
祝缨道:“我……知道的。我就是在乡下长大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不是穷的受欺负了,就一定是个好人了。我有证据的。”
“哦?”
“旁的不好说,她的手。”祝缨将自己双手抬起,两个拇指并起动了一动。
王云鹤道:“手怎么了?”
祝缨道:“变形了。这是织布女人的手,要推机杼,用力的时间久了就会变形,变粗、变短,指甲也会变得不一样。”
王云鹤讶道:“这些是谁教你的?大理寺有这本事的人……不不不,大理寺倒有两个好仵作,识得这些的好像没有。”
祝缨道:“没人教,我自己看出来的。我见过织布的人的手,也见过上吊的女人。乡下地方,哪个村里没个上吊投井投河喝卤水的呢?可有的人就跟别的人死的样子不一样,一些个上吊之后屎尿齐流,一些个脖子上好几道印儿。还有被打死的。都不一样。”
王云鹤既惊奇又很欣慰道:“如今天色已晚,你就在这里住下,明天与我一同回京。天黑,路上不安全!”
“啊?那我赶不上了……”
王云鹤道:“安全要紧。”
“我没什么不安全的呀,出京的时候就赶的夜路呢。我有两个同伴,他们换着赶车。”祝缨很有耐心地给王云鹤解释。
王云鹤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天黑赶路,怎么行?”
祝缨心里实不曾把自己想得有多么的金贵,她说:“您放心,我惜命的,我还有大好的日子要过呢。走了,哈!嘿嘿!我明天一准儿想办法去您那儿听案子,您别把我打出来就行。”
王云鹤说一声:“来人!”
祝缨一拧身,打那个魁梧随从的掖下钻了出去,三转两绕,绕没影儿了!
王云鹤扬声道:“好!我不派人追赶你,你不要因此赶路翻了车!”
“哎!”
王云鹤的眉头皱得很紧,心道:这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呢?我得好好查一查。
…………——
祝缨跑出了王云鹤那里,找到了陆超,说:“走,咱们回去!”
陆超和李大郎已经凑合了一顿宵夜,打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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