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可不是为了给贪心不足的东西养年猪的!从今而后,他们亏空的每一文钱、每一粒米,都是从我的兜里偷的!贼爪子,就得掐断了!土匪头,就得砍了!沾了我的好处,还想反我,吃饭砸锅的东西我就让他全家再也不用吃饭了!”
县丞打了个寒颤,将身子伏得更低:“大人说的是。”
“你去准备一下吧。”
“是。”
……——
打发走了县丞,祝缨命小吴去把赵翁请来,不要惊动别人。
小吴拿了祝缨的名帖去登门,这样既显郑重,也不会因为方言不好产生误会。
赵翁是第一个接了祝缨帖子的乡绅,心里有点激动又有点忐忑,穿戴整齐,与小吴两个夹杂不清地比划了一阵儿,也没能从小吴这里套出话来,只得坐上匹马,到县衙来拜会县令。
祝缨在小花厅里见了赵翁,她亲自站在台阶上等着,赵翁紧赶几步上前拜见。祝缨搀住了他的胳膊:“赵翁是有年纪的人,不必多礼。”
宾主二人进了小花厅,赵翁将这小花厅打量了一下。见这里面委实俭朴,尽是些竹制的家具,也没摆什么名贵的器物。只有几盆还未开败的鲜花看着很可人。
上了茶,祝缨道:“赵翁在城里住得可还习惯?”
“还好还好,乡间野景见得虽少了些,左邻右舍倒是都能聊得动,只是喧闹了些。”
祝缨道:“热闹些好。以后还有更热闹的,不在县城你就看不到啦。”
“那老朽就静等着啦。”赵翁也笑着说,“不知大人唤老朽来,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正有一事请教。”
“不敢,不敢。大人有事只管问。”
“唔,寻到白雉的赵苏,赵翁知道么?我知道你们不是同族,但同县同姓,我看他也是个士绅之家的模样。你们有交往吗?”
赵翁忙说:“那个后生,老朽倒是知道的。他的祖父还差点与老朽家连宗呢!后来没成。他家偏僻些,他的父亲为了家里庄子上平安,竟娶了獠人洞主的妹子,生的儿子就是他了。那孩子性子有些古怪。”
祝缨慢慢点头,又问了一些赵苏家的情况,道:“原来如此。”
她问完了赵翁,又让人拿出一些从京城带来的一对瓶子送给赵翁。赵翁连说不敢,祝缨道:“我又不爱这些个,放我这儿也是生灰。”
赵翁抱着装瓶子的匣子,有点担心地说:“大人,您年少有为,福禄县这一年在您的治下风调雨顺,还请……不要去动獠人呐!至少不是现在,那……”
祝缨道:“我自有安排。殷鉴不远,何必自寻烦恼。”
赵翁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便好,那便好,大人最是说话算数的人。”
祝缨道:“那是自然。今天咱们说的话,还请赵翁不要再对第三个人讲。”
“不敢不敢。”
“我就不送赵翁了。请。”她抬手就把赵翁给请走了。
祝缨做了福禄县令就不可能不管獠人,但是眼下还不是时候,她得先把秋税收上来,入库。将要上缴的部分拨出,余下的都是县里留存。上缴的部分也分几类,朝廷、州、府都得指望着下面收的粮食吃饭呢。
本州地处偏远,所以是县汇总到府、府再汇总到州,由州里统一安排。一部分按照朝廷的指令就近发放给驻军等食用,另一部分存储起来作为州、府的日用。由于离京太远,所以本州的粮草不是必须运到京城,而是视情况,有的年景输京,有的年景在南方一座水陆交通都很便利的大城附近的粮仓囤积,以备不时之需。
祝缨踩着福禄县要缴的最低标准往上缴了粮食,她亲自押运去府城,府衙办交割。府中那位上司十分挽留:“小祝啊,你与我一同去州府吧。”
祝缨道:“这有什么讲究吗?我年轻,又不会说话、又不会办事儿,别再说错了话,给您惹麻烦。”
不不不,我就是要你这个大-麻-烦!
每逢缴纳,都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儿!别的府还好,人家有正式的知府,他只是个暂代的副职。完粮入库的时候,管仓库的小头目都敢为难他!祝缨就不一样了,福禄县令的威名如今本州官场上都知道了!
有祝缨在,受到的刁难必然会少许多。
祝缨知道上司的意思,但她不是很想接这个茬儿,上司也没对她有多么的好,她也不想为上官白得罪人。上司无奈,只得把实情合盘托出:“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祝缨问道:“阎王果真好见?”
上司干咳两声,看着像要昏倒的样子,说:“难难,哪个都难。”
祝缨道:“我道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儿?!这有何难?你们就是太斯文了!依着我,他要不收,我就不给了!上缴给朝廷的粮,我亲自押到京城去!”
“这这这……”
祝缨道:“您只要带了我去,不是得罪人也是得罪人了,还有什么好忌讳的呢?大不了,将为难您的人吊谷仓上荡秋千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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