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一直含笑看着她,等她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又要将全州的情况再来一次摸底,又要再查一下所有的署名等等之类。又宣布了:“凡在梧州境内,愿自投编户者,听之!”
花姐心道:这样我的户籍也就……不愧是小祝。
梧州官员也不觉有异,因为各地为了搜括隐户经常会干这个事。主动一点的官员,下乡“扫荡”,将已经隐身了的田地、人口造册收税。被动一点的就宣布:自己来投!
梧州新设,刺史要充实人口太正常了。
祝缨安排完一应事务,道:“散了吧。”
众人散去,花姐留了下来。参与官府的事务且是以一个正经官员的身份,这对她来说充满了新奇,其兴奋程度更甚顾同。不过她知道自己得稳住,并不跳脱。
她说:“大人,番学的医学生,可以先不识字,那可以年纪大些么?”
祝缨道:“当然。”
花姐高兴了一下:“那我、下官就去办啦。”
晚上祝缨才知道,花姐要招的第一个学生并不是哪家的小姑娘,而是一个中年的妇人,还是她的病人。妇人早年死了丈夫,独自支撑一间小绒线铺子,有个儿子已娶妻了,儿子倒孝顺,看母亲病痛,就求了花姐给妇人看病。看了说是早年生孩子落下的病根儿,花姐给她治了。
妇人与花姐闲聊时得知花姐是死了丈夫之后才开始学医的,便想自己也学医!
花姐就高兴的答应了。
今天白天得到祝缨的许可,跑去同妇人讲定,晚上特意找到祝缨说明了情况。
祝缨道:“那你顺便把娘也带上。”她一直不知道张仙姑喜欢干什么,张仙姑并不喜欢跳大神,连祝大其实也是不喜欢的。自从她当了官,这两位并不是被迫放弃爱好,而是真的不喜欢。他们拜佛,拜天尊,有时候也会说“我看某某面相不好”,却从来不曾怀念以往的生活。
祝大还有点醉酒的小爱好,张仙姑就整天忧虑。两人前几年是慢慢的识字,读一点邸报,好歹有点事做,现在又没事做了。
花姐道:“好!这……也算官学生?”
“那不算。她要愿意,你就带上,或者问问她喜欢什么。算了,一问,就是想要我好好的,还想要我有个孩子。”
花姐哭笑不得:“我慢慢打听。你也别烦,他们也是担心你。就怕你有个闪失。这几年看你忙成这样,只好背后发愁,也不敢当面说你。”
“知道。”
花姐忽然感慨:“我这就……真的……做官了?我还怕万一我做不好,被人说女人家不合适做官,坏了大事。”
“我不是做得挺好的么?”祝缨说。
“那是你。”
“嗯,会有更多的。不说我,就说武相、崔佳成,都干了十几年也没出差错。以后别业里,谁有本事谁来干,不管男女。再说了,你不知道大理寺每年判多少犯法渎职的官员,那可都是男人,我也没听谁说男人犯法如此多,男人不合适做官的。”
山外的手伸不到她的“别业”里,山里的人谁也管不着她,“别业”的范围内,她尽管为非作歹,只要能养活这一座小城的人就行。
花姐道:“管家么,谁都行的。”
“那可不一定啊,”祝缨说,“现在是个别业,以后兴许是个县城呢?”
花姐又是一惊,旋即笑道:“干这样的事还得是你!我去与干娘说话了。”
“哦,让她也准备准备,看看想带什么东西,我巡一巡下面,咱们就进山。”
秩序
梧州实属“草创”,相关事务千头百绪,祝缨且不能扔下州里的事务就进山了。她分派完事务之后并未离城,而是又在刺史府里住了数日,每日观察之前分派任务的执行情况,发现问题随时调整。
刺史府内众人见她平静如常,佩服之余也平心静气了下来。祁泰是最镇定的一个,他似乎天生的对外界钝感,核算完了税赋数目,得出一个“比先前略少一些,并不曾少去太多。”的结论之后就将账本拿给了祝缨。
祁泰的账做得很明白,虽然以前的南府四县还要供养一层州府的官员,但那是与其他府分摊的。现在只余三县,还要供养这一整州的官员,压力是比较大的。因为羁縻的各县,只有象征性的税收,是不能倚靠的。而州的官吏无论数量还是品级都高于府,花费也是一样。
祁泰道:“还好,羁縻之官不必朝廷发俸禄。”
祝缨看了一看,一年没少多少,也就不再更改征收的预算,只让祁泰将每年节余留下。俸禄不发,补贴还是要给的。
祁泰道:“还要再支领纸张。”
祝缨道:“你与小吴他们说就是了。”
祁泰一板一眼地道:“这次要用的尤其多,正好要将户籍重新誊抄,是件大工程。”
祝缨道:“你写个公文,我批。”
祁泰高兴地走了,过了一会儿变成小吴过来找祝缨了:“大人,祁先生要支取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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