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命将人收押,再命衙役去李家村蹲守,看逃走那人是否回来。过年时节,应该不会躲太久。
如是到了初七日,衙门开印,走失的那一个犯人还是没有捉到。
祝缨也不等他了,先来断案。
李某杀妻无法判他死刑,但是又纵火,又“纠结匪类”,这罪过就大了。两条人命,另一位死的可不是他的妻子,故意纵火致人死亡,以故意杀伤论,于是判了个死刑。
其余五人是从犯,倒不至于死,但是烧毁了这么多的房舍、物品,其价值早超过了规定。按规定,纵火造成了财物损失,超过五疋流两千里,十疋,绞刑。王家村没那么富裕,但是烧毁了三家,又损伤了五家,这数目就大了。
逃走的那一个发文书追捕,抓到的四个,两个年长的绞刑,两个年轻一些的,流放两千里。
又着落纵火者的家里,赔偿王家村死者的烧埋钱。
案子利落地断完了,李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判死,当时哭得眼泪鼻涕一齐下来:“大人,我没想烧死他啊!没想啊!”
祝缨没理他,将结案与之前写的奏本,一起打了个包,快马往京城发去。
扩张
正月初七,不但衙门开印重新开始办公,市面上一些商家也选择在这一天开市。没出正月、尤其是没过十五,许多人都还在过年,部分商家会将开市的时间推迟,项安仍是赶在这一天前回来了。
她是项家糖坊现在的主事,也是梧州官糖坊的话事人,初六日下午就带着侄儿项渔赶回了梧州城,姑侄俩仍是住在了刺史府里。
项安本以为自己算是开工早的,初七日跑去糖坊里开个锁。哪知刺史府这一天起得也很早,就在她过年的这几天,刺史府压根就没有休息,还断了一桩命案。项安回来听胡师姐如此这一般一讲,不由感慨:“大人这才是真的忙,不这样也不能做到刺史。”
项渔小孩子,梧州也好,家里也好,来回换个地方就觉得哪里都新鲜了,一看苏喆与郎睿都还没回来,就跑去同祝炼玩了。他在家里带回来一些小礼物,正好送给这位小朋友。
项安听胡师姐说杨坊主也牵涉其中,又说死者是糖坊女工,诸如此类。项安警觉了起来,心道:我的糖坊也用了不少女工,还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因祝缨手上还有一件案子,又无他事,项安只去书房见她一面、告知已回归,就回来收拾自己第二天要做的事了。项渔到州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小学习经商,第二天他也得跟着去糖坊,姑侄俩这天休息得很早。
第二天一早,姑侄俩吃完了饭要去糖坊,祝缨道:“把阿炼也带上吧,总在府里不见生人,那能学着什么呢?”
项渔倒挺高兴,与祝炼说说笑笑地去糖坊了。
开市的仪式并不复杂,却是十分的热闹,一连几个铺子、作坊都在这一天开市。有敲锣打鼓的,有放鞭炮的,还有奏一些不成套的乐曲的。祝炼与项渔挨着,两个人都有点小小地兴奋,项渔以前见过开市,不过自家场地没这么大,祝炼以前没这么近的参与过。在一片欢呼声中,两人也高兴地拍着巴掌。
忽然,祝炼看到了几个与他们年纪相近的女孩子正要往糖坊里走,忙要过去阻拦——糖坊是比较重要的地方,造的入口的东西,不能随便让人去玩。
项渔一回头身边没了人,四下一张望,紧赶着两步追了上去,问道:“你干嘛?”
祝炼道:“那几个人好像要进去,我去拦一下,糖坊不是玩的地方。”
项渔已经跟姑姑在糖坊混了一阵了,忙说:“不用拦,她们是这里的学徒。”
“诶?”
项渔道:“她们是育婴堂出来的,也没别的地方去,就在这里当学徒工。”
祝炼看着说说笑笑的小女工,心道:她们就一直这么过么?以后怎么办?
他知道学徒工,工钱少,干活多,手艺能不能学得到得看各人,师傅也不一定是人人都教的。
两人的颈上突然一紧,项安一手一个将人提了起来,她脸色有点不好:“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压低了声音警告他们不许胡乱围观小姑娘。
项渔哼唧:“什么呀?姑姑你冤枉好人。”
祝炼也解释说:“我以为她们是要进去看热闹的外人。”
项安道:“今天人多眼杂,你们都别走远了,也不要跟别人走。一会儿带你们看他们怎么干活的。”
很快,她就带着两小四下巡视糖坊开工事宜。订货的人很多,糖坊又闲了一段时间,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工人们打扫卫生,将一些过年崩进院子里的零碎垃圾扫了,又开始清洗各种容器。
不一时,又有人来回事,支领料钱。有信誉的大户的开销一般都是记账,或一月、或半年、或一年一总结账。但是新年头一笔是个例外,这个得用现钱,图一个好彩头,现钱入袋,不会被赊欠。
正忙着,便有友商递了帖子来,邀请项安过去叙话。项安本以为只是开市之后同行之间的一个例行的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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