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看着三十上下,一股文气。
戴瀛先对祝缨长揖:“拜见刺史。”
祝缨忙还礼,又目视鲁刺史,鲁刺史道:“我与他父亲是旧识,他听说了你,就必说要来见一见。”
祝缨笑道:“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也不是什么好景儿。”
戴瀛道:“岂是因貌而求见?是因人而来。”
“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祝缨仍然说,还挺奇怪的。
戴瀛却不肯终止谈话,将话题引到了识字课本上,说:“听殿下说,陛下很是欣赏祝公,殿下还说,陛下命将识字本子收好。殿下很好奇,也想看一看呢,只是不得其门。祝公勿怪,下官既遇上了,就少不得向祝公伸手啦。”
“哎哟,我现在身上没带。”
戴瀛道:“原是该着下官拜见祝公的,如蒙不弃,下官明日去大人府上,如何?”
祝缨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戴瀛很高兴,又对鲁刺史说:“伯父一时人杰。结交的也都是俊才。”
鲁刺史道:“夸他是对的,他就是俊才,夸我就太过啦。”
“您是实至名归。”
“哪里、哪里,你是个忙人,我就不多留你啦。”
“留步。”
鲁刺史让孙子:“代我送客。”自己却对祝缨做了个手势:“里面坐。”
宾主坐下,祝缨只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先问候鲁刺史,再寒暄一下,又道歉:“先前不知道您在这里,是我来迟了。”
鲁刺史道:“也是我没说。刚才的人,别放在心上。”
“诶?”
鲁刺史意味深长地看了祝缨一眼,祝缨道:“我明白了。”
鲁刺史叹息一声:“你一向有主意,就顺着自己的主意走,我对他什么意思都没有。他也不是我荐给你的,我也不是拦着你们见面。”
祝缨道:“好。”
鲁刺史多说了一句:“年轻人,要么不动,要么看准了就义无反顾。”
“是。”
鲁刺史也提到了识字课本,又问:“还是原来千字的那稿么?”
“是。原来大人都知道。”
鲁刺史道:“你是用心的人。”
“大人过奖了。”
寒暄数句,祝缨又问鲁刺史何时离京,新年什么时候在家之类。鲁刺史道:“既有外任,就不宜多做滞留,二月前我就动身,你呢?”
“我也一样。路还远,怕够不上春耕。”
鲁刺史又问:“卞行,究竟怎么回事?我看他这个人,不像是能办好事的。百姓,还好吗?”
祝缨道:“鲁公慧眼如炬。”
鲁刺史闭了闭眼:“河东县最难吧?”
“我来之前好些了,之前不时有人跑过来谋生。”
“啧啧!你做得很好呀,年轻气盛又不冲动,很少有人能在你的年纪里能克制住自己的。不吃点教训,他们就不知道线划在哪里。太沉稳的又容易有暮气,死气沉沉的。”
祝缨安静听鲁刺史说话,等到鲁刺史回过神来说:“老了,总是啰嗦。”
祝缨道:“您要能再啰嗦点儿就更好了,我爱听。家父教不了我这些,只好自己到处听个一鳞半爪。”
鲁刺史口气也愈发柔和了起来:“你聪慧,自己多半也能察觉得出,不过晚一点儿。为官嘛,有人说,要有靠山有人说要有祖荫,还有人说要会奉承,又说要姻亲,又说读书。翻来覆去,好像哪个都有道理,哪一条都有人显赫。其实都错了,归根究底,得有硬本领才轮得到考虑这些。有硬本领,怎么想都行。”
“是。”
祝缨老实在鲁刺史面前真真正正领了一回训,临行前又拿出一本识字课本来送给鲁刺史,说:“我也知道,大家向我要这个并不是看中了它,是看中了陛下。”
鲁刺史道:“促狭。这么一来,梧州用不了十年,文风必须会昌盛的。即便京城,识字的百姓也不超过一半。”
“就一个本子,没老师,自学也慢得要死。现在学出来的,还是士绅子弟居多。寻常人能识几个字,背下几句,脑子就不会太蠢。谋生也容易一些。”
鲁刺史怔了一下,道:“你还真是真心为百姓,你不是‘牧’民,是……”
“我到哪儿,就将哪儿的人当自己家人。”
鲁刺史道:“你干出事来了,说出来的话才能叫人信几分。”
祝缨笑道:“是,还得有硬本领。”
两人一笑,祝缨向鲁刺史告辞。
…………
戴瀛说第二天要拜访,祝缨也没特意地准备。从鲁刺史家出来,她还是依照计划又请大理寺的熟人们吃饭。
这回就不在自己家了,祝宅里如今人口密集,不适合在自家宴请太多的人。祝缨在外面订了一处园子,在那里设宴。酒食丰盛,再一人送一个包。
老吴已不在大理寺了,仍是到场了,当面说:“我不是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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