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的两个丞,一姓王、一姓阮,祝缨到公主府的时候特意问过人员,现在终于将脸对上了。两人都是三十来岁,一胖一瘦,一黑一白,相映成趣。祝缨还知道,鸿胪寺的庶务是他二人在干。
二丞上前行礼,祝缨还了半礼,道:“以后还要诸位多多相助。”
骆晟也不负期望,说出了之前与祝缨商量好的事儿:“正好,对了,还缺几个人,子璋看有什么合适的伶俐人,开出单子来,让老阮给补入。”
白瘦的阮丞忙答应了。
祝缨也对阮丞含笑点头,人事他管得多一点,王丞钱粮上管得多一些。
骆晟又说:“两位少卿虽各管一署,但大家都是鸿胪寺的人。有事时,不拘哪一位问,都不可搪塞。”
众官吏听了都老实答应了。
骆晟认为自己该干的都干完了,眼下什么事也都没有,便说:“子璋,你们先安顿下来,过一时我为你接风。”
祝缨道:“好。”
骆晟说一句:“你们那你去吧,我就不打扰了。”众人识趣离开。祝缨被王、阮二位及典客署众人拥簇去她的屋子里。祁泰可怜兮兮地也跟着过去了。
王丞前引,将祝缨带到附近一处屋子,到了门前伸出一只手作势道:“少卿,就是这里了。”
祝缨踏进去一看,这里与当年冷云那个屋子差不多,各式家具齐全。她看到有几个架子是空的,王丞忙说:“那是预备大人有什么喜爱的物件要摆放的。”
祝缨一点头。
她在这里就是上座,其余人按着品级在下面左右坐着。祁泰被典客令让到前面,他俩品级相当,但是祁泰是主簿,掌印。
阮丞抢先说:“方才骆大人有言,还缺几个人。不知少卿有什么合适人选?”说着,他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两个人。在祝缨到来之前,他已经安排了两个人了。听骆晟的意思,祝缨另有想法,阮丞只得重新请示。
祝缨道:“我一会儿同你讲。”
阮丞眼见木已成舟,对那二人使个眼色。他又顺口对祁泰道:“祁主簿也是新来,一会儿我带你去你的地方。”
王丞又对祝缨介绍了鸿胪寺的待遇之类,祝缨听得有趣,这王丞管事也杂,但是与阮丞一样都没有对她介绍一下鸿胪寺的事务,只管就人事、会食少卿有几个菜上打转,怪有意思的。
等他们说完,祝缨道:“有劳。二位将鸿胪寺旧档准备一下,我要看一看。”
王、阮二人对望一眼,答应一声。典客令姓柯,与祝缨算是半个熟人,祝缨还给他送过礼物。此时他是心里最有底的,张口便是:“回大人,典客署官员共计若干人,吏若干人,尚缺掌客二人,吏三人。又,四夷馆不在宫中,四夷馆差役人等今日大人俱不尚见。不知大人何时得闲,下官为大人安排。”
又报如今番国三、四十,有接壤的、有重译的,典客署里有翻译三十二人,其中如西番那样的大番,会设数名翻译备用,一些小番只有一名。
数字比骆晟告诉祝缨的更加清楚,骆晟对本寺官员还算知道,吏员的情况就不明白了。反正有下面的人来做。
祝缨听完三人的话,不置可否,仍是和气地道:“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于是,阮丞就要带祁泰走,祝缨问了一句:“他的屋子在哪里?”
王丞忙说:“主簿掌印,不敢离大人们太远。”
祝缨一点头,众人这才散去,阮丞临行前试探地问:“大人这里,今日先叫他们两个伺候着?”
祝缨指着一个年轻人道:“留他就行。”
阮丞只得留下一个人,与其他人一道走了。
留下的那个年轻人敏捷地上前,请示道:“小人乔三,听大人吩咐。大人要去看旧档么?”
祝缨含笑看了他一眼:“不急,你去给我找个篮子来。”
“诶?”
“要大些,这么大。铺上细草垫。就放到我房里。”
“呃,是。”
祝缨笑笑,乔三忙说:“是。”
终于清净了,祝缨叹了口气,鸿胪寺确实不好应付。别说上下官吏人等,骆晟也不是个傀儡。她的步子却很稳,节奏丝毫不乱,缓缓向沈瑛那里走去。
没到沈瑛处她又停了下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王、阮二人正在沈瑛门前站着客气,互相谦让之后,两人先后走了进去。
懒散
一个衙司,但凡能再多腾出一点空间来,正职与副职办公的地方都不会挨得太近,副职与副职之间同样也不会挨得太近。他们之间也不会离得太远,总在一种若即若离的位置上。恰如他们之间的关系。
祝缨与骆晟、沈瑛之间也是如此,因此祝缨看到王、阮二人时住脚还算及时,她流畅地转了个弯,走出了鸿胪寺。
一路上不断有官吏驻足向她行礼,她也微笑点头,只对起初二个遇到的人说:“你们有事只管忙去,不必管我,我看一看、认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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