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出破绽。毕竟冼敬等人还盯着,裴谈也是个有学问的人。
岳桓一整天的心情都糟糕透了!他也收点小礼,礼尚往来嘛!也推荐一些亲朋友好友,为国进贤嘛!但是这样坑害人命,他还是做不来的。
祝缨来的时候,他是抱着希望的,特别希望祝缨能够查出来,是真的有这以一个人害了学生,剑指杨静。但是刚才在宿舍里,他的心都凉了。
他虽是个文士,城府不够深沉,但这件事他还是看得比较分明的。在场的都是可靠之人,以祝缨的立场、为人,如果有绺,早就说出来了。不说,就是自杀,自杀者的遗书写的就是死因。
那就是杨静逼死了学生。
杨静能够扛住其他的所有的事,却扛不住“逼死学生”的罪过,他是骄傲的、对学生有感情的。
岳桓道:“我们,绝不想你做这样的事。我见不得这样的事,他也见不得。你,与二郎的父亲,是不一样的。以往有些事,可谓和光同尘,如今,不要脏了手。”
祝缨道:“您不太了解我……”
岳桓道:“你老老实实地走正途!莫要自我感动才好!”
祝缨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又想到哪里去了?我会把另两个学生的事告知京兆、大理的,往好处想,如果真的有人背后弄鬼呢?言语可杀人呐!”
岳桓认真地警告:“莫要弄鬼!刘叔父离京前对我说,要是你弄险,就让我告诉你:老实点。”
祝缨张了张口。
岳桓打了个喷嚏:“回家吧。”
…………
祝缨第二天早朝后便叫来了赵振,赵振是大理寺的人,让他设法提醒裴谈。京兆府姚臻那里,则是让京兆府里的差役们禀报姚臻。她则让祝晴天去查访那两个学生。
三管齐下,数日之后的反馈竟是——另两个学生也是仕途无望的。
三人家世都不甚好,一旦路子不对、不得师长喜爱,出仕就很困难了。他们的家庭并不富裕,全家的希望都在他们的身上,一旦不能成功出仕,养家糊口都很是困难。虽然官员的清苦与百姓的贫苦不是一个苦,但是对比周围,他们就算是很苦了。
他们三个在学校外面也有几个朋友,顺藤摸瓜,也都是一派的想法,“这辈子做不了官”对他们的打击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的人无法想象的。
学问不得认可,与杨静观点不合。仕途又无望,家庭会陷入困顿。两相叠加,一时想不开。
结论就是“小孩子觉得前途无望,自杀了”。
朝上又开始争论起杨静的责任来,岳桓就认为,这事儿不能怪杨静。国子监不选你,可也没拦着你走别的路子。抛弃父母是不孝,陷师长于非议是不义,反正,这学生自己就有问题。二十来岁,就想着当官,不想着好好学习,心思也不太正。
很多人与他是差不多的想法。
做官呗,多大点儿事儿。
另一方则以霍昱为首,认为杨静难辞其咎。国家把精选来的人才放到你的手里教导,你给整死了。还说是名师呢!
“名师”二字一出,岳桓的眉头狠狠一跳!
就是这个!
一般的官员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晦气”,但杨静是过不去这个坎儿的。他在家乡开课授徒几十年,即使做了官,看“老师”这个身份比“官员”这个身份更重。
两派在朝上吵了起来。
一连数日,朝上都热闹极了。郑熹只帮着岳桓说了几句话,岳、杨二人都没有给他回音,他也就不再出手。杨静管着国子监,并非郑熹的最优选。杨静应该更倾向于王云鹤的,虽不亲近冼敬,但其主旨与郑熹一定是相悖的。
何苦为了杨静做一件有破绽的事情?
看他们闹就是了。
郑熹看了一眼年轻的皇帝,果然,皇帝也有些不耐烦了。
正在此时,杨静出列,端端正正地跪在了皇帝面前,双手将帽子一摘放到了地上,叩首道:“陛下,学生陨命、师长难辞其咎为由,臣无颜再留在国子监。”
他要辞官了!
岳桓出言挽留,王叔亮也说:“岂有因一失误便不再得任用的道理?”
这朝上的大家,谁身上没犯几个错?起起落落,不还是人上人?
祝缨也站不住了,出列向皇帝奏道:“举荐学子任官,本也不是国子监的第一要务。荐是人情,不荐是公道。臣虽粗鄙,也没有听说进了国子监就要包做官的!”
陈萌出列:“使野有遗贤,是丞相之过!然彼既已入国子监,臣也不知道他还不满什么了。”
冼敬道:“一切皆因经义而起,臣请再定《六经》注释,以正视听。”
祝缨惊讶地看着他,冼敬这话显现出极高的水平。学生死,是因为与杨静意见不合,那就定一个规范,以后都照着这个规范来。那谁来主持这个事,谁就能决定接下来所有学生学习的方向、学成之后的思想。
重新释经是个大工程,又可以趁机引荐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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