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相如古县,竹比人多。山山水水,溪岸塘边,庭内院外,那朗朗的风姿,那灵修而刚直的风格,那苍翠的绿意和竹叶吹出的袅袅清音总是令人难忘。远望去,树树,丛丛,竹影婆娑,竹叶沙沙,风儿轻吹,清新幽美。春天,茁壮的新竹拔地而起,箭破云雨。竹节白霜衬托新绿,生机勃勃。夏日炎炎,走进竹间小径,绿荫如盖,沁人心脾,让红尘荡尽,疲劳无踪,心中顿成清凉世界。小鸟飞入林间,啼鸣飞溅,脆生生,清亮亮。清晨的竹林,露珠晶莹,嘀嘀嗒嗒,滋润心灵。秋冬来临,万木凋零,独有那竹依然风度翩翩,苍翠欲滴,笑迎风霜雨雪,让人以为眼前仍是绿肥红瘦季节。儿时的我们每每放学归来,便和村中的小伙伴,在林间捉迷藏、打仗、追逐、嬉戏,真是惬意之极。累了,漫步竹林间,沉思,遐想,细听门前古老而又清澈的溪流打着欢快的漩涡,如痴如醉很多年前,乡亲们终年难得吃上几顿鱼肉,那鲜嫩的竹笋自然便是家家餐桌上最好的美味。冬春时节,挖来刚拱出土的嫩笋,剥皮,洗净,切成薄片,煮熟,放入辣椒一炒,再加几个鸡蛋,香喷喷的。青黄不接之际,干竹笋更成了农家的一道主菜。我读初中时,由于学校离村子很远,只得读寄学,每当周末回家,母亲总要炒一碗竹笋加一罐咸菜让我带到学校,够我美美吃上一周。有一次,我感冒发烧了,母亲为了省钱没有带我去医院看病吃药,而是走进竹林,把竹节带白霜的嫩竹缓缓拉下,采下一把卷而未开的嫩叶,然后用刀背轻轻叩烂,放入凉了的白开水中,等到白开水变得葡萄酒般鲜红而晶莹碧透了,加入少许白糖。我一喝,清清凉凉的,甘冽中带着淡香,不一会儿,烧退了,人变得活蹦乱跳起来。那竹叶汤的美味,直到现在,我敢说市面上无论哪种形形色色的饮料都无法胜过。故乡的竹,是一笔取之不尽的财富,全身都是宝。不但竹叶可入药,竹笋是美味,而且竹身可加工成农人劳作用的扁担、箩筐、竹席、竹垫、竹椅、竹床、扫把之类的日常用品。哪怕就是枯萎了,死亡了,还能给人们做柴烧,落在地上做肥料。那时故乡不通公路,山路难走,长长的竹不好运出去,村里的竹匠把竹剖成竹片,打成捆挑出去再制成成品销售,或者直接背着毛竹外出卖钱。竹又是一种绿化植物,是大地上一道耐看的风景,一种精神的象征。它以坚韧不拨、能屈能伸的气节,不畏冰霜雨雪,不择土壤肥瘠的骨气,无花无果、朴实无华的正气,赢得古往今来无数文人的钟爱,为一代代诗人作家所讴歌和赞美。至今,无论是回故乡还是外去旅游,我只要看到了竹林竹园,就会情不自禁地跑过去,在竹荫之下小憩片刻,听着轻风吹拂竹子飘动的声音,一种生命的激情便会涌上心头,令人不知不觉淡忘了名利争夺。竹韵悠悠,叫我一言难尽,一生难忘。曾闻苏东坡发出过“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感怀,其实像东坡先生这种铮铮傲骨、潇洒豪放的通才、大才,也只有竹才是他感悟生命的一种菩提。至于那位“难得糊涂”的郑板桥,其画出的竹却无一片糊涂叶,而是叶叶俊朗,枝枝豪迈,阵阵清风。可叹是,远离乡村的我,置身于遍地铜臭的市井,只能徒生出许多的无奈和烦躁。这个时候,我便会渴望有一管袅袅的笛音,把我的灵魂引向故乡的竹林。竹韵悠悠情深深,情到深处人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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