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好几天没在她面前露脸,今天搬家她更是把裴风忘得一干二净。可他怎么突然回来了?又在那里站了多久?她和裴虔的对话他听到多少?
还有,他现在是要跑去哪?
胡翠燕敏锐察觉到裴风跑掉的方向正是谢家所在的村东,吓得大喊道:“裴风!你去哪?快回来!”
可裴风听到她的喊声,一下子跑得更快了,胡翠燕急得抬腿便追。
裴虔一看见裴风就来气,拉住她不悦道:“你不是要去找人吗?管他作甚,这傻子下雨天滑倒了,和他父亲一样死了才省心!”
胡翠燕一把甩开他:“你懂什么,这傻子怕是要去谢家通风报信,你还不快拦着他!”
“真的假的?”裴虔不太相信:“他不是脑子坏了吗?能听懂我们的谈话?”
胡翠燕来不及花时间跟他解释,继续去追。裴虔此刻即便不信也有点害怕了,也跟着跑起来。年轻男子身高力壮,他简简单单就超过了穿着蓑衣动作笨拙的胡翠燕,也很快追上了饿了几天且身上有伤的裴风。
“你站住!”裴虔忍着恶心,伸手拉住裴风破烂脏污的衣袖。
裴风凶狠地瞪着他,奋力挣扎。裴虔占了个身体健康的优势,可身子板实在瘦弱,没抓一会儿就被裴风挣脱开来。
“你回来!”裴虔还要去拦,却被裴风一掌推开。雨天地滑,他连连后退几步,一个没站稳,踩在崎岖的石块上,摔了个狗啃泥。
“儿子!”紧随而来的胡翠燕眼珠子都快突出来,心底恨极了、也害怕极了裴风,一直攥在手里没扔的椅子腿儿高高抬起,骤然落下。
“咚!”
裴虔站起来了,可方才与他争执推搡的人倒下了。雨还在急匆匆地下,鲜血染红了雨水,一遍遍冲刷着黑黄的泥地,逐渐地,渗进了土里。
胡翠燕吓得猛地扔掉椅子腿:“怎么办?我、我杀人了!”
“胡说什么!”裴虔也慌乱无比,但依然强装镇定,捡起片刻前他还嫌弃的破烂重新塞回胡翠燕的手里:“这不能乱扔,你得收好。”
“是、是,这是凶器,不能乱扔。”胡翠燕哆哆嗦嗦地把“凶器”攥在手心,六神无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裴虔用鞋底使劲碾着地上的泥,把血迹全都掩盖掉,面色阴沉道:“事到如今走为上,谢语竹的事先别管了,走的时候把裴风扔在谢家门口。要是死了,就说明他命薄,谢家摊上事也跑不了。要是没死——”
他睨向脚边的人,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冷笑道:“那就让我这位好堂哥代我多受些谢家的怨气吧。”
……
裴风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的最开始,他是众人艳羡称赞不可多得的青年俊才,年纪轻轻便连中小三元,远近闻名。
可一眨眼,世界就黑了。围在他身边的人不见了,阿父和阿爹也不见了,两口薄棺并排摆在他眼前,耳边是粗滥刺耳的丧乐。脑子变得混沌,意识变得昏沉,任凭他人如何打骂,他说不出一句话,也哭不出一个声。
好冷、好饿……他浑浑噩噩地度日,如提线木偶般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可还是吃不饱。
该去哪?能去哪?他不知道,只能凭着本能走走停停。
熟悉的树下,熟悉的院子,好似以前许多时候,他都是站在这里,静静看向里头那个熟悉的人。
那人将他拉进来了。灶火很暖和,肉和馒头很香,他许久没有这么饱过了。
他舍不得离开,头一次,害怕一个人,孤独寒冷地熬。
多想那人永远陪着自己。
最终,他那天还是走了。但从那以后,那人经常来寻自己。
他好高兴。他的眼前好像又有了光,很耀眼、很温暖,和那人笑起来时一样,喊他“裴大哥”。
可这般美好的人却被欺负了。
他挡在了前面,不允许其他人上前。但被赶出去后,好多人嘲笑、打骂他,都说是他害了那个人。
不是的,他没有。他痛苦地想解释,可没人听,连那个人都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或许,是真的厌了他。
他又成了无处可归之人。
雨下了很久,他漫无目的地晃悠,拖着一身伤累,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那个不属于他的家。
他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谋划。
他想去告诉那个人,却被发现了,用尽力气跑也没逃过。
雨水很冷,他的头好痛,也好困。
但是不行,他不能睡,他要去见他。
醒来……必须醒来!
……
屋内,烛火昏黄,男人躺在干净整洁的床上,脑袋缠着厚厚的白布,猝然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
外间隐约有人在说话,裴风平复着极快的心跳,抹了把脖子上渗出的虚汗,定了定神,仔细辩听。
“阿父、阿娘,我是认真的,我希望你们也能认真考虑。”
少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