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那抹白影就裂成了两半。
“嗒。”
银砂从山石上轻轻跳下,伸出脚截住青衣女子竖着劈成两半的尸体,熟练地挖出内丹吃了起来。
临走时,又抠出两颗血红的眼球,一口一个,扔到嘴里滑弹劲韧,嚼劲十足。
“好新的眼珠。”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好吃。”
吃饱喝足后,沿着血路溯回向上,在休息的一处山洞里找到了陈砚清。
洞窟中阴冷潮湿,有一潭山泉,水滴叮咚作响,碧翠的青苔爬了满满石壁。
陈砚清捧着一卷竹帛坐在潭边,忽然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知是她来了。
从藏书阁一路下山来,他看惯了人的尸体,听惯了人的惨叫,对同类被残杀这件事近乎麻木,但还勉强保留着一丝理智。
银砂终究不是人,是个不可控的怪物,而自己虽然特殊,但也只是个玩物罢了,随时都有可能死在她手下。
银砂带起的寒风掠过他身侧,她径直跳入几乎结冰的潭水中,一抹鲜红在清澈见底的水中蔓延。
和陈砚清待得久了,知道他不喜欢血腥味,于是每次杀人之后,便自觉地去找水清洗。
“哗啦——”
银砂从水中冒出头,银发湿漉漉地贴着苍白的脸颊,白色的瞳孔映射着水面闪烁的光芒,衬得近乎透明。
“我吃到了五个人。”
她仰头望着陈砚清,唇角一勾露出尖齿,笑起来人畜无害。
经过几日的相处,银砂正在慢慢进化,说话变得流利,神情也变得更加灵动,越来越接近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嗯。”陈砚清淡淡地应了一声,把目光强拉回书卷上,“准确来说,是你杀了五个人。”
与银砂接触一段时间,对她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很难劝她停止杀戮。
银砂的机制十分特殊,她以人类的血肉与内丹为食,不吃就会饿,可一旦吃人就会积累祟气,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变得疯狂。
就像之前藏书阁那样,整个人被黑泥侵蚀,力量失控,从而杀掉更多的人。
不过,陈砚清这个炉鼎之身却意外地可以帮助她释放祟气,只不过代价会很大。
经过上次一遭,他半条命几乎交代在她手上,即便灵根和手脚有了痊愈的迹象,但微乎其微。之前被卫乩踩断的手腕,以及脱臼的手臂,仍然未见明显好转。
“哦。”银砂白嫩的手臂灵活地扑腾了几下水面,“我只是饿了。”
接着两步游到陈砚清面前,打量着他歪头道:“不可以吗?”
陈砚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努力尝试握紧拳头,手腕筋脉突然剧烈痉挛,刺骨的剧痛使他蹙起眉头,咬紧了下唇。最终没能如愿,泄气一般地垂下手。
数十秒后,疼痛逐渐褪去,他扫了眼自己这副残破的身子,幽深的眸光黯淡了些,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虚弱地倚在了冰冷光滑的石壁上。
“如果我有能力的话,我会阻止你。”
“哦。”银砂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随即悄悄垂下头去默不作声,颇有几分委屈的意味。
半张脸沉入水下,只剩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露在外面,眼巴巴地望着他,无辜的样子像只小白兔。
这样一个少女,任谁也想不到竟是个嗜杀成性的恶魔,不仅如此,在床事上也是相等的残暴。
身上的伤处隐隐发疼,陈砚清受不住这清白的眼神,索性移开目光不看她,兀自将手中的书册掀了一页。
银砂见他不理自己,默默沉入水底,百般聊赖地咕嘟咕嘟吐着泡泡。
盘旋而下的山路上尸横遍地,暗红的血液错综复杂在青灰色石壁间,浓稠的液体汩汩流淌,铺满石阶山路,汇聚到低处的枯树洞里。
几只秃鹫扑扇着翅膀,分食着新鲜的碎尸。赭褐色的羽毛上下翻飞,尖利的长喙在皮肉上啄来啄去,享用着美味的大餐。
在二人路过的这段时间,源源不断有更多秃鹫飞来,几具尸体很快被啄食殆尽,露出森森白骨。
秃鹫们甚至不满足于尸体,一双双阴鸷的眼睛盯上了陈砚清他们俩。
纷飞的羽翼扑簌扑簌,铺天盖地侵袭而来,挡住了前方的视野。
“咔嗒”,陈砚清的发冠落地,长发散落下来。
饥饿的秃鹫似乎把他当做了食物,扑腾着翅膀,围绕着他转了一圈,似乎想要找机会下口。
银砂眉头一蹙,伸手扯住秃鹫的利爪,不由分说将它整个揉碎。它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变成了一团羽毛穿插其中的软烂肉泥。
“讨厌的鸟。”她“啪叽”将肉泥丢在地上,把沾了满手的污血在衣服上随意抹了抹,扭头关切地看向陈砚清。
陈砚清伏在她颈间,看着她贴过来的侧脸,柔软的发丝扫过他鼻尖。他心中一动,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定了定思绪,随后轻声答道:“我没事。”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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