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势头一点不见小,反而有水漫进了棚下,浸上我的小腿。
我从昏昏欲睡中惊醒了,欲提醒他,却发现他呼吸不对,脸上一片灼烫。
“戚兄,戚伤桐。”我叫了他两声,他嘟哝着没有回应。我一时竟分不清,他这是发起了烧还是蛊发作。
一筹莫展之中,我只得将他抱了起来,远离越涨越高的水。
“啪”。棚顶上的一根竹子掉落下来,砸在我头顶。
我心中一凛,当即带他跑了出去,不过几息功夫,那竹棚在我身后倒塌下来。
浑浊的水流从我脚背上湍湍流过,我艰难维持着平衡,一步一晃地向山下走。
在此时,他开口了。
“你……小心一点……”
“管我做什么。”我问,“你怎么样?”
“嗯?”
我又重复了一遍。
他提高了一点声音:“你说什么?”
我侧头一看,才发觉刚好是他听不见的那只耳朵贴着我嘴边。我大声说:“你难受得厉害吗?再等一等,我就带你回家。”
他“嗯”了一声,伸出一只无力的手,指了指某一方向:“走那边,近……”
我将他搂得紧了些:“好,你少说点话。”
他的脑袋拱了拱,算是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含含糊糊地说:“跟我说说话……”
我心中突地一跳,这怕不是真烧得不轻,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我答应得敷衍,他又问:“什么?”
我只好一直用高声对他讲话。
他的躯体在我怀中颤抖了起来。
“你很冷吗?”
“唔,不……”
那黏糊糊的勾人尾音又出现在他口中,我瞬间全身过电似的发麻,苦笑起来。这是生病与蛊发撞在一块了。
他没有要求别的,只会在我停下说话时不满地动一动身子。我偶尔低下头查看他的情况,会发现他呼吸急促,泛着病态嫣红的面颊与失神的眼中亦透着一股缱绻绸缪。
我一时忘记了言语,在他无声的催促中,只得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戚伤桐。”
“戚伤桐……”
他忽然紧闭起双眼,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将脸埋进我的衣服里。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蓦然明白了这雨声意味着什么。
雨声遮住了太多声音,也挡住了他感知外物的存在。为此,他不得不调动全身的感官,使感受贴近于我。我的任何一个触碰、一声呼唤,对他而言都是莫大刺激。尤其是在他无暇视物,也无暇思考的当下。
我们像两个刚从河底爬上来的水鬼,湿答答地出现在空庐的门前。
当时小木撑着一把伞,在院子里面踱步,模样甚为焦急。我叫了他一声,他跑了过来。满院的花被雨打落不少,花瓣在他脚底被碾成泥。
我与他匆匆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冲进了屋里。
不到半个时辰,终于将戚伤桐安置好。屋里点了一炉炭火,他穿着干燥的衣服,裹在暖烘烘的被子里,神志不清地吐出破碎的呼吸。
小木拿着一条干布,将雨水从他结成一缕缕的头发中吸走。
我拖了把凳子在床边坐下,问:“小布去哪了?”
“看到雨大,知道你们没带伞,就上山找你们了。”小木平静地说,“别担心他,不会出事的。”
“平时就不常出门,一出门就遇上这么大的雨,真不凑巧。”我叹了一声,“我去镇上请个大夫吧?”
“别去。”小木说,“厨房里有治风寒的药,你没事就去煎一副来。”
我站起身,又停下:“药怎能乱吃?你怎么知道是风寒?”
“那就不吃了,反正是会好的。”
我一噎,不可置信道:“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他和我们不一样,生了病要服药调理,不然轻症久拖成重症,或落下病根,可就麻烦了。”更何况,他可不能病倒,我还指望和他一起东行。
小木嘟哝道:“那你去嘛。”
我气哼哼地跑去厨房煎了一副药,故意在他门前支起炉子,将药的苦气扇进房内。过后我才想起,屋里的两位都是闻不到的。
我没什么看病的经验,只能看那些药材的颜色都被煮进汤里,就关了火篦出一碗,端到戚伤桐床前。
他竟已醒了。
小木又在一旁凉凉地说:“公子已退烧了。”
滚烫的红从他脸上褪去后,露出苍白的底色。他身体虚软得只能将头侧过一些,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安抚般的微笑。
“那是药吗?”他问。
我捏着汤碗边缘,讪讪道:“是。”
他说:“连兄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做出来的一碗,我不尝一口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在听到这句话后忽然松懈了下来,轻松笑道:“这可不是菜。”
他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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