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大当婚,女大当嫁,即便她是公主,即便她心中再如何不愿,再如何不想,也还是逃不开去。
宋歧懒散坐在一旁,翘起一条腿,笑道:“慢慢挑,不要急,后头还有一批还没有送过来呢!”
京城中适龄好儿郎的画像都叫送了过来,宋商望着窗外西沉的落日,她从一大早就被常嬷嬷拉起来坐在这里,都要审美疲劳了,早就没了心思。
眼见着就只剩下这最后一册,结果还有一批没有送过来,忍不住哀嚎一声,扔了画册,也不管身旁的嬷嬷再如何疾言厉色,装死趴在桌子上。
宋歧手托茶盏,捏着茶盖掀茶水沫子,正欲送入口中,见女人懒懒趴在桌上,手边的画册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这会儿也不急着喝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在女人眼中,便是十足的嘲笑了。
常嬷嬷自小带大她,是不可以不敬重的,只眼前这人,却是十分的可恶,十分的惹人嫌,抓起桌案上的几本画册,猛地男人身上扔了过去。
宋歧躲避不及,溅落一身的茶水,不恼反笑,见常嬷嬷一脸震惊,笑着撩撩衣袍,抖落身上的茶叶,打了个手势:“无妨。”
是不叫去打扰她的意思。
这两人不像皇家儿女,反倒像普通人家生出来的兄妹,自小感情好,打打闹闹长大。
眼见着宋商拖了两年,直到拖不过去,才终于肯挑选良婿,只这性子仍如此莽撞,动辄打摔,将来到夫家哪里去,可要如何是好。更何况,她代表的是天家颜面。
宋商趴在桌上,已是累极,若不是常嬷嬷在这儿守着,她断不会在这里坐这么久的。眼睛酸涩异常,想到后头还有一批要看,她忍不住长长叹口气:“嬷嬷,我累了,想休息会儿,可不可以明日再看。”
宋歧知道她爱貌美儿郎,因而画册上的公子,容貌都是经过他层层筛选的,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只是看的太多,不免容易挑花来眼,渐渐就有些分不出美丑来来,只觉得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样。
女人似累极,无半分形象趴在那里,夕阳自窗格打下来,在身上落下橙黄色的方格光影。因发髻全部梳上,露出白莹莹的玉颈,又是皇宫中娇养长大的儿女,一身肌肤玉骨冰肌。
宋歧知道她这已是极不耐烦了,摆摆手:“也不在这一时,今日就到这里吧。”
常嬷嬷本欲上前劝诫,可毕竟是自小就跟在身边的,见状也心疼起来,见男人吩咐,退了下去。
一只白色蝴蝶自窗外飞进来,落在茜红裙摆上,宋商不过趴在桌上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睡了过去,时间一久,血液不流畅,不过略微动了动腿,那蝴蝶便惊的从裙摆上飞起,绕着女人的凤冠霞披转了一圈,稳稳落在大红盖头上。
女人猛地从床上惊醒。
这是一间极陌生的房间,宋商身上无一处不痛,惊惶坐起身来,露出的两节皓腕一片青紫,不过略微一动,就发出低低的痛吟。
似听到响动,窗边的男人转过身来。
“你醒了。”
极低极沉。
宋商这才发现原来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不过轻轻咳嗽一声,扯到声带,喉咙便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明显是用嗓过度的表现出来的症状。
宋商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看着他。
可随着男人的靠近,大片红色在眼前蔓延,女人脊背弓起,锦被抱在胸前,白皙如玉的足抵着床,直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紧贴上墙壁。
凌楚风眸中涌过痛色,几步就走到跟前,一双大掌似铁掌,牢牢握住她的肩膀。
宋商迟钝地低头,就是这双手,牢牢地握住她。周槽都是浓重粘稠的血腥味,那红色的,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怎样都擦不干净。
“放开我!”
“放开我!”
“放开我!”
凌楚风又如何肯放,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女人越是激烈挣扎,臂膀就越是收紧,直到女人用尽力气,无力靠在他怀中。
“他没有死!”
宋商狠狠一怔,忍不住想要相信他,可事实明摆着他是在说谎,在那种情形下,四周都是叛军,宋歧被斩断一只臂膀,又如何能够逃脱,即便不是血尽而死,也会被斩杀在层叠包围之中。
过往在眼前一幕幕闪过,像是加了一层昏黄滤镜,摇晃朦胧,越来越看不清,直到红盖头猛地被风卷走,越来越高,直到身上的凤冠霞帔浸满身边亲近的鲜血,常嬷嬷,宋歧……
越擦越多的血。
她慢慢闭上眼睛,喉间涌上一阵血腥:“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凌楚风高大的身躯瞬间变得僵硬,知道她这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握着女人的肩膀紧了紧。
“你只要知道,他没有死。”
良久,男人压抑着什么,再次说道。
他低头,那明眸皓齿的女子,此刻紧闭双目,那巴掌大的小脸上血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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