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恨不恨,似乎真的快把顾雨宸从恨里抽离出来,自顾自大发自己的善心了。
颂菊故意对顾雨宸说,万一这也是好征兆呢。
可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哪是什么大彻大悟,不过是同情怜悯的暂时泛滥,也只是因为有趣他才这么做的。”
不仅如此,他现在还会越不容易得到什么,反倒越会努力去争取。
他这样的人,真是一眼就能看尽。
如今院门口不再会有看护,顾雨宸还是鲜少出院子,但颂菊却交到了几位可说话的小姐妹。
她们与她讲,不如带你们家夫人去祠堂看看吧。
颂菊赶紧摇头,说那地方重要,还是不要随便去,实际是心里还恶心顾裕丰当初的勾当。
可她们却紧接着说了她不知道的:“祠堂重修了,有人说顾老爷顾夫人的牌位回来了,和冯家二老的如今供在了一起。”
颂菊没直接把这个事儿告诉顾雨宸,她了解他,听了肯定会冷笑着说:顾裕丰脑子怕不是有病了,现在做这种装模作样的事。
她看着一心只在意孩子的顾雨宸,还是只与他专注着眼前:“听闻他们说,维哥儿近来学习刻苦,先生都夸他是可教之才呢。”
顾雨宸弄好了顾茗的包裹,摇着吊篮也露出了笑容:“这些徐姐姐也已经给我说了,反正我们暗中关心着他就够了,也省得……他见到我们之后不开心。”
看似是屋内的两个人在交谈,实际上却是刚想要进门的人停在了门外,多一人听完了他们的所有话语。
顾裕丰的手抓住门框,越扣越紧,即便未对顾雨宸细细查看,心中还能浮现出顾雨宸提及顾维朝时,他失望的神情。
原来他后来不怎么问起维朝的事情,不是因为气他的儿子没有人情,而是还在为他儿子的情绪着想。
他不是不再想见他,而是想他可以不见到自己,从而继续生活愉快。
他不对自己问起,也是因为有的是人与他心灵相通,告诉他顾维朝的下落。
顾裕丰站在门前冷却了许久,久到屋内再出来的颂菊发现了他的身影,他才不再躲避下去。
那未进去的时刻,他不过是一直在想,顾雨宸为了他爱与在乎的人怎么能做成这样,难道真的就一点情绪都没有吗?可以为他人做出无尽的妥协与让步吗?
直到看见夕阳的橙光暖洋洋照在他身上,顾裕丰不知怎的,竟然无师自通了。
他不是突然才这样,他还小的时候,不就已经如此了吗。
对自己掏心掏肺,哪怕自己忍受不了他的娇气与阴柔,他还是死心塌地,相信自己,爱上自己,甘愿自己傻到失去所有,都还会在心里说,二哥哥做得最好,这顾家由他继承,我也能安心。
他认准了谁需要自己的不顾一切,他也就会献出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
顾裕丰平复了心,轻轻搬凳子坐在了顾雨宸的身边,哪怕刚刚心中波涛起伏,还是表面平静着,似乎感慨从未产生。
他的眼圈泛红,摇着吊床的人也不看他,虽已感觉他似是有些许悲伤,但还是没心情多问。
“今日来得这么早。”顾雨宸随口问了一句,恰好回头,却看见他眼眶竟积满了泪水。
“你…怎么……”
“宸儿,你就不能想想自己吗?”
顾雨宸疑惑不解,他手下的摇篮停了,眼波流转,参透不了所以一言未发。
“逆来顺受也什么都没得到,你还不如强硬凶狠些与我作对。”
难得他们此刻都如此平静,顾雨宸低下头,但转瞬便抬起。
他伸出手,伸向了那一滴滴莫名的泪,仔细地擦掉了它们。
大抵是因为终于真正的担任起母亲的角色,他极具母性的和善,释然着就不可能释然的一幕一幕:“明明都是你操控的,拿捏着我的孩子,阻断我的自由,怎么还能怪罪是我不与你硬拼呢?
“顾裕丰,我可不能不顾及我的孩子,维哥儿和茗姐儿,是我的命。”
他们越来越难共忆过去,共同忏悔,并非只因为心死,还是因为他们角度实在不同,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殊途难归。
顾裕丰想让顾雨宸把日子过成戏,而顾雨宸却只能三思数遍后,才敢踏出一小步。
只怕像顾裕丰这样的“罪魁祸首”,才会认为自己不反抗只是因为舍己为人。
可实际上,是我们回不去了,终是我们想得实在太不同。
舟车劳顿,陆枫泽担心顾茗难受,一路上总在温柔地告知顾茗,让她趴在自己肩上多休息休息,但顾茗却根本睡不踏实。
自自己出嫁之后,这顾府她便再也未回去过。她已对这地方记忆模糊,但不知怎的,他越想拼命留住与爹爹的美好,却越难以实现。
站在府前,顾茗与陆枫泽第一眼看进去的,就是那块已有些掉漆的牌匾。周围的商贩早换过一轮新的面孔,他们都不知这个站在大府前的女人与男人是何人,直至沉重的木门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