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名单上提供的人物也不是每一个都经过严格核实,难免会有被栽赃诬陷的无辜人。自降落以来,我们每一步行动都由我身后这个人临时制定,你确定要把所有人的命运交到他手上?而且。”
索罗涅夫侧过身体,让士兵清楚看到刚刚还在和他对打的人,如今已经坐在地上,一向挺直的脊背此刻也垮了,一手捂着弹孔,屈起一条腿支撑上半身。
“他快死了,再过三十分钟。”
程止戈直起腰板,坚毅的眼神一如既往:“是么,我不会死在废墟里。”
他看向士兵,命令道:“开枪。”
事实证明,程止戈的确有着独特的领导魅力,即便只接触过二十多天,在他将死之际,他的手下选择依然追随他。
这个里萨士兵为了他那位在他家乡制造无数冲突的长官开了枪,两发日光弹,粉碎了索罗涅夫的膝盖骨。
程止戈在训练自卫队的时候说过,如果面对曾经的队友,只要让对方失去行动力就够了。
索罗涅夫瘫坐在地上,他失败了。他听见士兵一路跑到程止戈身前,对方问道:“热源带了吗?”
士兵从背包里找出圆筒状的发热器,程止戈拿在手里,用玻璃纤维布缠住发热端,设定四百度,温度到达便立刻掀开衣服,照着自己的伤口怼了下去。
狭小的空间立刻弥漫起一阵焦糊味,还有令人心麻的“滋滋”声。
他在用高温烧焦皮肉堵住伤口,以达到止血的目的。
索罗涅夫眼角抽了抽,他不得不承认这位不到二十二岁的年轻人的确配得上他的职位。维和部队里有人说他极端,但没人否定他的能力。
“关于我的预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程止戈死死握着发热器,热气蒸腾扑到脸上,汗水大颗大颗往外冒,身体止不住地抖动,疼得说不出话来。等他终于烫好了后背的伤口,才虚弱的回答道:
“不怎么做,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索罗涅夫反问道:“什么叫必要的牺牲?有些事情明明可以避免。”
“我们没有时间。”
“那你还打算统治这颗星球多久?仅仅是因为没时间,那些无辜者就该做出牺牲是吗?”
这话终于惹恼了程止戈,他压着声音,字字清晰:“被欺压的居民不无辜?那些再也开不了口的人不无辜?难道关起来就算结束,判了刑就等于他们制造的苦难不曾存在?你明不明白,如果放过这一批,将来还会有多少人遭到剥削,你能对他们负责吗?
“矫枉必须过正。”
“你真是个疯子。”索罗涅夫被这番话惊到了:“难道你还想改变帝国体制不成?”
程止戈坚定道;“里萨的问题需要里萨人民动手解决,最后的成果自然也属于他们。”
“你在煽动造反!”
“你在阻挠革命。”
······
这些对话后来被那位士兵写在了日记里,最终收入史书。
林承洲翻阅资料,把里面写的每句话记在脑中,一一与印象中的人对应。
地位、荣誉、财富、权力,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程止戈视如敝屣。岁月可以磨平他的棱角,但没有让他软弱一分。他学会了优雅的接受糟糕,却并不代表他会承认所有。
时间把他的性格伪装成椭圆的两个焦点,人们只能站在一端观察,便只以为他是圆滑的,往深了走走才能看到被他深藏的年少时固执的自己。
到了关键时刻,他会使出雷霆手段,执着的将所有人带入他选定的方向。
那时,人们便能从他身上认识到,一个人的性格是极其复杂的,卑鄙与伟大、恶毒与善良、残酷与仁慈可以毫不排斥的并存于同一颗心里。
林承洲垂下眼帘,心道:而构成这一切的底色,是对人类的怜悯。
······
那个逃出的oga带来了驻扎在外的军队,被押走前,索罗涅夫问了最后一句话:“你命令了那么多人去死,那你呢?你会拼上一切直到牺牲吗?”
彼时,程止戈被赶过来的战友徐溪林按着清理创口注射药剂,竭力平稳声线回道:“每一次战争,我都冲在前线。”
索罗涅夫看着他,又看了看选择了对方的里萨士兵,自嘲一笑。
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后一次见面。
他走后,程止戈遣走了身边人,只留下徐溪林,问:“你向委员会提交的报告有结果了吗?”
“有。”
今年已是斯佩科特王选区执政被国王拿过来戴在他肩头,心情不可谓不激动。
十年前,他还是个愤世嫉俗的少年,需要兄长庇护。十年后,他的行为被世俗认可,亲手为自己加冕。
······
卡伦纪580年一艘飞艇上,离目的地还有两个小时,林承洲看完了两遍资料,抬手打了个哈欠。
这一举动被程止戈看在眼里,他随即取下自己右肩的军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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