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缝里洇着血迹,抚摸着手机被磕碎的一角,过了一会儿,自嘲道,“本来不想给你打电话的,你这人,太了解我了,你一来,我什么事儿都藏不住。”
孟决没说话,车内只有起起伏伏的男人呼吸,沉重,压抑,混合着丝丝入扣的血腥味。
章北迦又道,“但是吧,我在那个时候,就特想见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只是陪我待着。”
他顿了顿,“哪怕你笑话我呢。”
孟决叹了口气,语气竟有几分黯然,“别乱想,我怎么会笑话你。”
随后他态度强势地扭头跟他对视,“我明白这个道理,爱情总是让人身不由己的,对吧?”
章北迦一怔,倒是笑了,“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真新鲜,看来小舞男把你调教的不错啊。”
孟决动了动嘴角,轻咳了一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原野,那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孟决放下心来,心说这种事他听不到最好。
章北迦也看了一眼后视镜,不说话了。他熟门熟路地从孟决的车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给窗户开了条缝,点上了。
吐出一口二手烟,他颓唐地靠在椅背上,抹了把眼前的头发,“嗳,我招了吧,孟决,你猜我在哪碰到他的?”
“哪儿?”
“缦嘉丽”章北迦又吸了一口烟,补充道,“的厕所。”
“缦嘉丽?”孟决有些意外。
他记得清清楚楚,严昭和章北迦分手,是因为他不想再是一个同性恋,他想要去过大家认为的正常生活。
孟决还记得,那天严昭拖着一条骨折的小腿,从他的宿舍里强行带走了正和他一起打德扑的章北迦,章北迦当时脸上贴满欠条,扣住他终于到手的好牌,特别懊悔地瞪着严昭,但又拿他没辙,于是几下掀了把脸站起来穿外套,孟决撇嘴说你甭耍赖,章北迦眼一横,走过来说,急什么,我的超跑先放你这儿抵着!然后他拿了个伏特加酒瓶恶狠狠地压在牌上面,哼哼两声说你丫不准偷看啊,乖乖等爷爷回来削你!
至于为什么说是一手好牌,是因为孟决在章北迦走了三个小时之后掀开了,是straightfsh,同花顺。其实孟决在看到严昭的那一刻就有预感,他们的这把没打完的德扑应该是分不出胜负了。
“操,您别现在就一副惊讶的表情成吗?”章北迦嗤笑着,他的轮廓隐于车窗外的风景,而看向孟决的目光无助地瑟缩了起来。
“我当时就,就在他隔间放水,他在厕所里,竟然都他妈能跟人干起来。”
他苦笑了一声,继续说,“本来我还听着图一乐,在门板上拍了两巴掌,说你们没吃饭呐,声音再大点!别说,那小娘炮的声音真够骚的,估计也是个人来疯,哎哟喂,真能叫唤,听得我都想换换口味了。结果操!”章北迦咬牙骂了一句,没有了下文。
“你怎么知道另一个人是他?”孟决皱眉问。
章北迦暧昧地冷笑了一声,“听出来的呗。他高潮的时候什么表情,什么反应,怎么哼怎么喘,我他妈门儿清,他呼吸一声我都知道是他。”
当时他正兴致昂扬地拍了两下门板,然后放完水系裤子,隔了两秒钟,他听到了一声喘气,这声音太他妈熟悉了,他要确认,于是又使劲拍了门板一巴掌,那边传来欲求不满又不耐烦的一声“滚”,章北迦的动作静止了,说他那一瞬间血液倒流也不为过。
他们多久没见了?四年没有,三年也一定有了,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分手那天,严昭的小腿骨折了,他单腿蹦到四楼,蛮不讲理地把章北迦从宿舍里拽了出来,他们最后一次做爱也是那天。
在严昭球队的休息室里,一米二乘两米的钢架床上,想要结束的那个人却先哭了,严昭弯腰抱着他,以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他的肋骨被勒的生疼,却又挣脱不开,当时他所有的委屈愤懑与不解都化为了漫天的脏话。
章北迦用世界上最难听的语言骂了严昭二十多分钟。每骂一句严昭都红着眼睛用最温柔的语气回应,而章北迦却从来没听过严昭骂人、说脏话,甚至连不耐烦一点的语气他都从未有过。
章北迦把自己骂的口干舌燥,甚至有点想吐,严昭在他耳边克制着抽泣,混乱地喘气,断断续续的呻吟在章北迦脑子里自动生成了色情代码,于是他转过身忍无可忍甩了严昭一巴掌,“别他妈哭了,你丫欠不欠啊,是你提的分手,老子被你哭硬了你是能给我操还是给我口啊。”
严昭被他打懵了,头发挡在眉眼间,呆了半晌,才缓缓松开了禁锢在章北迦腰上的手,平躺在了钢架床上。
“好。”他说。
“好什么?”
严昭看着章北迦,眼泪积在锁骨窝里,又在吞咽时滑过脖子。
“什么都好。”
章北迦扫了他一眼,却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严昭吗?可严昭怎么会是这样的呢?他腿上不该挂着刺眼的石膏白板,不该被任何人肆意侵略与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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