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结果那只手迟迟没有落下,反而突然落在了章北迦平坦的脸上,几乎是在摩挲。他睁开眼,看到严昭指尖有水,才猛然意识到那是自己的眼泪。
严昭眼神空洞的望着他,动了动嘴角,章北迦与他沉默的对视,那一刻他们终于认出了对方,认出了他们曾经流动奔涌而如今干瘪苍白的爱欲。
严昭似乎是想和他说点什么,但是他没有,或许是不敢,他只能呆呆地望着章北迦,一点也不舍得移开目光,后来他擦去他眼泪的那只手也放下了,碰也不敢再碰。
章北迦在心里恶毒地想,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别人面前耍威风,在自己面前装孙子。
严昭不再说话,这是一张极其痛苦的脸,因为痛苦而失语,章北迦看出来了,他的身体器官也因他而经历着这撕裂掠夺的痛感,只是这张曾令他无比眷恋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潮湿的眼泪,委屈的、绝望的、无助的、悲伤的美好神情统统消散,只剩下一张痛苦而麻木,漠然又空洞的脸。
他爱过的人,像一张湖边生锈的老照片,锈起绵延的斑铝与铁屑。
车窗外的风景加速流动,章北迦顿了顿,把头扭到一边说,“孟决,我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脸了。”
孟决说,“所以你才动手打了他?”
章北迦沉默了两秒说,“是。”说完,他竟轻松地笑了笑,“有一瞬间我真的想就这样打死他,他就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孟决不认同他这种同归于尽的极端想法,试图再从两人的关系中找些回旋的余地,“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章北迦摇摇头,“我没问,他也没说。”
“北迦,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四年前他那条腿不是打球摔断的。”孟决犹豫了一瞬,“但那会儿你正伤心,我也就没跟你提。”
章北迦的表情波澜不惊,“我知道,他打球只有让别人断腿的份儿。”
对上孟决探究的目光,章北迦伸手一撇,烟头像流星一样划过窗外。
“那是被他爹揍的。”他语速极快,低下头拍了拍衣襟上的血迹,嫌弃似的捻在手心里看了看,血还没干,有些黏腻,章北迦的两根手指迅速变得殷红起来。
他看着指尖,快速转了话题,自言自语道,“我没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也没问他为什么又跟男孩搅和在一起,我打他,他不反抗,我不说话,他也不说。后来他血流一地,你知道我的手有多疼吗,好在有人进来拉开了我,我很狼狈,身上脸上全是他的血,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也充血了,像死了一样。”
“然后他们就报警了,我那会儿头晕目眩,一直盯着厕所大门,盼望你能突然出现,就像那晚在宿舍走廊一样,把我带走。”
孟决握紧了方向盘,他脑袋发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追问,“北迦,你是不是很恨他?”
“恨?我不恨。”章北迦熟练地反驳,好像已经思考过无数次,答案早已烂熟于心。
“孟决,你可能不信,我宁愿去参加他可悲的婚礼,看他开着检阅的红旗车,盛大又风光地接他烂透了的新娘,也不愿意在这种酒肉混杂的地方见到他一根头发。”
章北迦看向窗外,声音快速地打着哆嗦,“我难过的是,他离开了我都没能过上他想要的正常生活。”
他猛吸最后一口烟,登喜路的烟头在夜色里狠狠地闪了一下。
最后一根烟头被扔出窗外,章北迦关上了车窗,呼啸的风声被彻底隔绝,车厢内安静得落针都可以听见。
他顿了顿,盖棺定论道,“我们这种人,就只有这种命。”
孟决缓缓地转过头去看他,不知是一副什么神情。
章北迦挑眉一笑,似乎在反问,他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后视镜,想起什么似的,怪异地笑了,“跟你弟说,老鼠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这种人才可怕,真话不敢说,真心不敢给,要是爱上谁,就只能一辈子给他当鬼。”
把章北迦送回了家,孟决坐在驾驶座上,抽完了他剩下的登喜路。
他和章北迦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
更准确一点,他们在高中的时候就见过,但等到有了交集,也已经是零零年后的事了。
那天晚上四楼的男生宿舍走廊罕见的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孟决刚刷完牙,脸盆里搭着毛巾正要回宿舍,就看见每个宿舍门前都零零星星站着几个人,伸着脑袋朝争执的声源处看,地上乱七八糟地摊着几本书和几件衣服。
孟决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是谁和谁在吵架,但抬脚踢到了地下躺着的一本台湾色情杂志,他低头扫了一眼,停下了,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了?那人摆了摆手,尴尬地缩起脖子,噤若寒蝉。
这时,一个穿着短裤背心的男生跑来,骂骂咧咧地拾起地上的衣服,然后又走到孟决跟前,捡起那本杂志,爱惜地拍了拍上面的灰。
那是本新潮的男性杂志,封面是个只穿着紧身短裤的裸男,露着蓬勃的胸肌和八块腹肌,孟决能认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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