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着他的嘴唇把他往草坪上推,孟决拗不过,搂着他躺下了,草地柔软,还有下午被太阳曝晒时没有散去的热气。两人沉重的身体连带压弯了身下一连片含羞的小草。
旖旎了半晌,祝景言被爱意扰乱的的脑袋终于清醒一点了,他睁开眼,看到孟决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喘气,爱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在日暮中显得温柔动人。祝景言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子,拉着孟决坐了起来,拽了拽他衣服上粘着的杂草。
“所以为什么不去缦嘉丽跳舞了?”孟决问。
祝景言有些犹豫地看着他,在孟决强势的目光下,他终于破罐子破摔似的,说,“我不喜欢跳钢管舞。”
“不喜欢?”孟决愣了。能把一种舞蹈跳的出神入化,不是因为打心里喜欢,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那为什么”孟决问到一半,看到祝景言一言难尽的躲闪表情,他心中一动,“因为我?”
大部分情况下祝景言都是一个直接坦荡的人,孟决很少见过他会逃避或者真的害羞。
而此时祝景言却因孟决的话而红了脸,他移开了目光,仿佛是被人说中了心事的窘迫。
九点半整,公园里的广播通知闭园并开始播放梁祝小提琴协奏曲,在这舒缓的古典音乐里,祝景言呼出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突然站起来,在孟决疑惑的目光中后退了两步,他说,“如果你觉得跟我玩没意思了,那我就没必要去缦嘉丽跳舞了。”
他停顿两秒,抬起一只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再次开口,“如果你也喜欢我跳古典舞,那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再去缦嘉丽了。”
随后他闭上眼睛,跟着梁祝乐曲的节拍和旋律跃起了舞。
湖面映出他背光的剪影,他的身影在路灯下绵长、温柔,他的身姿挺拔而柔美,如同峰峦起伏的山峰,又如同翩翩起舞的飞鸟。他的手臂轻轻飘动,宛如柳枝在微风中摇曳。他踮脚、下腰、旋转、踢腿,流动的动作好像有情感似的,气质深沉而优雅,勾勒出爱情的甜蜜和悲伤。
他对身体的控制是那么流畅,刚中有柔,韧中有脆,急中有缓,这芭蕾似的轻柔舞步让孟决呆住了,和性感妖冶的钢管舞全然不同,他端庄而深邃,感觉下一秒他延伸的肢干就要向着东方化蝶而飞。
祝景言这时睁开了眼睛,与孟决对视,他的眼神清澈而深邃,在夜里熠熠发光,透露着对舞蹈的热爱和对眼前之人的眷恋,眼睑一抬一落,仿佛能够穿透时空,直达人心。
这是他在跳钢管舞时从未有过的神情,在动感的舞池里,他只有漫不经心的勾引,没有任何形式的陶醉。而此时他毫不吝啬地展示着自己的舞蹈功力,也包括隐藏在背后长达十几年的汗水与眼泪。他的热爱,他极端的热情,他决绝的信念,他所有有关情感的表达完美地融合在了舞蹈动作当中。
皓月当空,微风浮动艳野的花香,湖边吹来咸淡的湿气,他用绝望的舞蹈告诉孟决,他的身体就是一切。
祝景言勾着腿,垂落下双手的时候孟决站了起来,他看了他一眼后,浅浅地鞠了一躬。
音乐暂停了,舞蹈结束了。
孟决的喉结微微颤动,他说,“原来是这样。”
祝景言站在原地,阴影下因出汗而绯红的脸,没有任何的羞怯与扭捏,他看着孟决,目光坦荡、大胆而直白,“孟决哥,现在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了。”
孟决从不否认那一瞬间他感到久违的心动,生猛而勇敢的少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他身上猛扑,他会为了认识他而去不喜欢的地方跳不喜欢的舞,怎么可能对他毫无反应。
可是,这种喜欢,又是从哪里来?
他既不明白祝景言的喜欢,也不明白他自己的喜欢。
孟决走近了,把他搂进怀里,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急促的吻。
“不要再去缦嘉丽了,宝贝,那里配不上你。”
祝景言看着他,无声地等待着,孟决却不再有言语,于是祝景言笑了笑,说,好啊。
夜幕下的陶然亭凉风习习,祝景言又碰了碰孟决的手背,孟决勾起了他的手指,他们的手心微热,令人动容地交叠在一起,祝景言耸了耸鼻头问,你喜欢我跳舞吗?孟决坦白说,喜欢,任何一种。祝景言的嘴唇又凑了上来,孟决笑着照单全收。
二零零六年八月六号二十一点三十一分,他们在东湖边的松林下旁若无人地拥吻时,孟决没有想过,人生中确有无数不起眼但细小的变故,而如此热爱舞蹈的祝景言,有一天竟会选择放弃跳舞,就像他后来决定放弃青茂那样。
孟决拉着祝景言从陶然亭公园里出来,黑灯瞎火地钻进了孤零零的车里,这条街道偏僻,临近公园的窄门,路上已经几乎没有了行人。
孟决点火的时候动作一顿,偏过头去,颇为遗憾地扫了一眼祝景言的全身,问了句,“还累吗?”
祝景言正坐在副驾,裹着西装,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他从侧框里拿了瓶矿泉水仰头灌了大半,舔了舔发肿的嘴角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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