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手腕上的冰袋让他有一点恍惚——南城的冬天会惩罚每一个记忆不好的人,如果忘了拿回晾在外面的衣服,就会冻得硬邦邦的,像是这个冰袋。
他盯着这个冰袋,忽然听到自己生气地说:“你怎么又忘了关窗!下次再忘了关窗你就跟衣服一起不要进来了!”
记忆里的画面如同汹涌的洪水,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的房间里只有一个红通通的小太阳加热器,双人份的东西一起堆在狭小的单人公寓里,乱七八糟的,连床架都没有,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床垫,边上斜靠着一把吉他。
弹出来的音符把他的怒火一点点抚平,弹琴的人嘴边带笑,送给他了一首变奏的小白菜地里黄。
明明同样是没有暖气的房间,可在他的记忆里,冬天从来不会冷。
一杯新的热巧放在了手边,关东煮的碗里也被重新添了一勺汤,胖大叔继续坐在那里翻着报纸,背景音乐已经重新变成了喜庆的好运来,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就好像刚刚那一首歌只是他的错觉。
牧风眠这次吃得很小心也很快,他起身倒了谢,把凳子送还给大叔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您的店里会经常放粤语歌吗?”
胖大叔有点意外,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我女儿爱听的,有时候她来店里就会在里面放上两首。”
牧风眠轻轻笑了笑,临出门前又拿了一些泡面,凑了个整一起转了过去。
即使他并不爱吃这些泡面。
夏屿也刚刚从外面回来,他拎着东西进了住处,这才发现只是从小区门口到进门的功夫,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连着几个人的未读消息。他把塑料袋随意地丢在桌子上,缩着手站在客厅里回消息,最上面的那个人竟然一口气发了二十多条,轰炸式的袭击。
夏屿点开那个花里胡哨的头像,在聊天框里打了个问号。
顾祈星:好哇你!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夏屿手指都冻僵了,他懒得打字,直接摁住发了一条语音条:“干嘛?想哥哥了?”
对面过了半天才回了个呕吐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吐了,然后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嘈杂的声音瞬间冲入了夏屿的耳膜:“喂!!!老夏!!!!”
“嚯。”夏屿皱着眉头拉远手机,“你下次直接叫我老聋比较恰当。”
“啊抱歉抱歉!我刚刚结束了演出出来聚餐了嘛,等我换个地方哈……”对面传来了一阵道歉的声音,音乐声忽远忽近,夏屿索性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脱掉大衣挂在入门的立式衣架。
“好了好了好了!!喂喂喂?摩西摩西?哈喽???”
“我在。”
“你回国也不告诉我!你这人一点也不仗义!”
顾祈星张牙舞爪的仿佛要从电话里跳出来,炸了毛的小猫咪最难哄也最好骗,夏屿捏着杯子抿了口热水,笑着说:“准备给你一个惊喜。”
“啊真的吗?早知道我不问了!”顾祈星痛心疾首地连着拍了好几下大腿,“我还是看白安在他朋友圈转发新一轮的远离渣a的推文才知道你回来了。”
夏屿不可思议地“嗯?”了一声,想打开朋友圈看一眼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个小狼崽子早八百年就把自己拉黑了:“他怎么知道的?”
“那我怎么知道……”顾祈星咂咂嘴,刚还惦记着他有没有带礼物,却忽然想起什么,卡壳了一秒后迟疑地问:“那你这次回来,还是像之前那几次那样,呆几天就走吗?”
夏屿嘴里含着水摇摇头,又想起来他根本看不到,“不了,不出去了。”
“那……那你去你哥那里吗?”
“去不了。”单是喝水有点寡淡,夏屿用脸侧夹着手机,起身给自己冲一杯咖啡,“托人找了个私人医院,先应付着。”
“真的可以吗?不然我帮你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乐队缺主唱……”
“别麻烦了。”
这袋咖啡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留下的,喝起来像藿香正气水。夏屿翻来覆去地在袋子上找生产日期,轻声道:“没有人会用一个杀人犯。”
印在袋子上的数字已经模糊不清,具体的日期已经看不出来,只能勉强看出一个年份,竟然已经是五年前了。
“那……”顾祈星欲言又止地开口,“那不告诉你哥他们吗?”
夏屿捏着手里的咖啡袋,良久后才叹了口气。
“算了吧。”他说。
南城g大东门一条街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声鼎沸。
从早上七点左右迎来第一批赶着去上早自习的学生开始,几乎每节大课间都会有络绎不绝的顾客来这里解解馋。g大的食堂虽说条件不错价格也不贵,可再怎么翻着花样也只有那几种,还是外面充满调料味道的小吃招人喜欢。
说是一条街,其实也就是各家推着个车顺着校园的围墙摆在马路边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小吃冒着诱人的香气,赶上下课的时候,得排上十来分钟才能知道这是哪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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