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着腮看他,“我们为什么不合适?”
“我不是说了吗。”
“你说了就跟说了一样。”夏屿将下巴叠在自己的手背上,拖长了尾音叫他,“牧哥——告诉我嘛。”
牧风眠充耳不闻,甚至还戴上了耳机。
“哎你怎么这样。”夏屿从来都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既然牧风眠戴上耳机,那把它摘掉就好了,“我怕黑,你要陪我,要不然我晚上会做噩梦的,嘤嘤。”
他的指尖蹭过牧风眠的耳廓时还带着一点儿凉意,牧风眠把笔放下,很认真地看向夏屿:“你多大了?”
“我还小,是个小朋友。”夏屿凑过去,用下巴去拱牧风眠的胳膊,“那你陪我玩个游戏好不好?”
“不好。”
“不许不好!”夏屿坐直了腰,轻车熟路地从牧风眠的验算纸本上撕下一张来,刷刷撕成了许多不同的小纸片,神神秘秘地在上面写字,然后又揉成了大小不一的纸团,“我猜你觉得我不合适,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太熟或者太生疏,因此一时间很难进入到这个场景中,所以我一般会用这种方法来给彼此设定一个新的身份……”
他笑着摊开手,“来牧哥,随便选一个。”
牧风眠没回答,过了会儿才抬起眼皮扫了他一下,又继续拿起笔开始做题。
然而夏屿实在离他太近,牧风眠只是抬起胳膊的一个动作就差点儿打到他的脸,在他夸张的后仰动作里,一个纸团好巧不巧从他的手心掉了出来。
“啊哈!牧哥!你选了这个!”
夏屿得意洋洋,将那个小纸条递给了牧风眠,上面写着“师生”两个字。
但就在牧风眠准备开口反驳时,那盏本就没有多少电的小台灯开始苟延残喘地亮了又闪,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完全灭了。
四周再次恢复成一片黑暗,他们并肩坐在一起,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别动。”牧风眠警告道,“不许动你那个破绳子了。”
夏屿于是乖乖坐在那里,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快,他的眼前就重新亮了起来。
牧风眠一手拿着一盒牛奶,一边把手里发着光的矿泉水瓶往夏屿那边挪了挪:“喏,给你做个灯,自己边上玩你的抓阄吧,我继续做题了。”
他将习题册往前翻了一页,银色的光从水瓶里晃过来,描摹着微微垂下的睫毛,在他的脸上落了一层阴影。
后来的很多年,夏屿都记得这个停电的雨夜。
记得在虚无的黑暗中第一次因他而亮起的光,也记得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画在习题册侧边的无数只海豚。
*前半段现实时间线后半段回归曾经时间线
牧风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天色仍然是暗的,明明才两点多一点,看起来却像是六七点的傍晚。
租的屋子没有暖气,空调只在卧室里有,烘出的热气也只够暖和一个房间的。牧风眠做了一下心理建设,裹起羽绒服默默在心里倒数,数字到一的时候蹭地窜了出去,憋着一口气蹬蹬蹬跑到客厅,把桌上剩下的半瓶矿泉水一把抄进怀里,再蹬蹬蹬跑回来。
这是他们执行完任务休整期的第一天——牧风眠润了润被空调吹干了的嗓子,心想家里除了这半瓶水以外真的是弹尽粮绝,今天说什么也要去买点东西了。
可是真的好冷。
南城虽然说位于北方,但他住的这个地方靠海,湿冷的海风刁钻得很,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瞅准了往人衣服里钻。
牧风眠看着外面的雪,一咬牙还是决定出门。从昨天开始就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但是比起挨冻,他更不想明天报纸的头条是《震惊!某户居民竟在家中抱着半瓶水饿死》——他拉开衣柜,望着寥寥几件风衣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算了,好在小区里就有便利店,先应付一下吧。
宿醉的头疼被冷风一吹变本加厉,不过倒是勉强让他清醒了一点。牧风眠把风衣拢了拢,推门进了小小的店面,扑面而来的热气将落在围巾上的雪悉数烘成了小水珠。
机械的欢迎光临倏然响起,这个时间原本就没有几个人,更别说在今天这样恶劣的天气。趴在收银台的店员是个大叔,他抬眼看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还会有顾客来,抻了个懒腰问牧风眠需要什么。
旁边关东煮的锅里冒着热气,煮久了的萝卜飘在汤里来,牧风眠四周看看货架,还是指了指面前的锅说:“随便来点这个吧,还要一杯热巧——可以在这里吃吗?”
家里实在太冷了,拿回去也变成凉菜。
店员人到中年有些发福,忙不迭应了声可以,从收银台下找出来一个脏兮兮的方凳简单擦了擦后递给牧风眠,又给他找了条毛毯,边冲热巧边跟他颇为自来熟地唠嗑:“凑合在这里坐吧,小伙子挺眼生啊?”
毛毯上有一股淡淡的茶水味道,牧风眠笑了笑,接过来滚烫的纸杯,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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