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誓言背着书包顶着正午的大太阳,打车去墓地,司机回头跟他再三确认,才发动了车子。
他抱着书包,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书包里是他那张录取通知书,他还记得陈筱茹说让他去跟爸爸说一声的事,目前吴开言大概是不会跟他一起去了,家里他待不下去,吴开言一定恨死他了,他不愿意和弟弟像仇人一样共处。
他说不后悔是说给弟弟听,也是说给自己,事已至此,没有退路,就让他恨吧,他头往车窗上靠了靠,出租车里空调开得很低,和外面像两个世界,抱着书包的手紧了紧,恨吧,心里有个声音在与他对话,恨也好过不清不楚地躲着,都是暂时的,给他点时间。
七月底的下午两点,烈日炎炎,一天中最热的饿时候,墓园里空荡荡的,连鬼都怕热,感受不到一丝阴气。
吴誓言向父亲的墓走去,他额头上一层细密汗珠,神情轻松,异常平静。
父亲的墓碑侧方有一排树,正好能为他遮挡一些暴晒,他从包里掏出纸巾,弯腰仔细擦拭着墓碑,边边角角都擦干净,单膝跪下,手指在父亲的照片上抚过。
“爸爸,我又来看你了,这次只有我一个人,弟弟没来,我考上大学了,很快就要离开了。”他说着从包里拿过通知书,举起来,对着父亲的相片,“你看,离家有点远呢,”把通知书收起来,他靠着墓碑坐下,烈阳透过树叶缝隙照到他脸上,晃得人眼睛睁不开,他压低身子向里缩了缩,离爸爸的照片更近了。
“其实我知道妈是不高兴的,她不愿意我去那么远,爸爸,如果你在的话就可以安慰她了,”一阵风吹起,到底是比市里混在钢筋水泥里燥热的风要舒服些,他仰头看了看蓝得有些发白的天,盯上一会就变了颜色。
“爸爸,我今天做了一点事,可能有点错,但是我不后悔,弟弟生气了,我没办法跟任何人说,别人也不会懂,我只能告诉你。”
他低下头,眼睛迎着空旷的天看了一会就睁不开了,眼眶发酸,眼底氤氲着水汽,泪水往上涌着,他眨眨眼,膝盖并在胸前,趴在胳膊上,“你知道吗?有段时间我也是生你的气的,你离开我和妈妈,却又留下一个弟弟,你是故意的吗?爸爸,你要绑住妈妈,现在也绑住了我。”
他在空寂无人的墓园说着颠三倒四毫无道理的话,拿着通知书来告诉爸爸只仿佛是他来发泄心中扭曲情感的毫不重要的借口。
“可是弟弟很可爱,性格也好,样子也好看,我只要看着他,就忍不住要亲近他,抱着他,一开始我甚至想他不是我家的该多好,他是个女孩子多好,可不是的,他就是他,他就是我弟弟,和我流着一样的血,从同一个母体中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父亲的墓碑前面,说着对亲弟弟的畸形爱恋,语调平淡,如同在谈论今天天气怎么样,那家饭店很好吃一般。
“所以我一定要得到他,他不懂,我就教他,我有义务,他是弟弟也是喜欢的人,付出多一点都没关系,但是他不能逃避,这比用刀子割我还要难受。”
"爸爸,我一定会和弟弟在一起的,未来,我已经开始计划了,要赚钱,去到没有人熟悉我们的地方,那里没人知道我们是亲兄弟,我是无所谓的,所有人知道都没关系,但他一定怕。"
他抬起头,又靠回去,自始至终都没再看墓碑上父亲的照片一眼,沉浸在自己的畅想里,微微仰着头,刚刚还惨白的天又开始发灰了,吴誓言眼神温柔,好像他刚说的那些已经触手可及,眼里水光闪闪,一晃晃的,他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是妈妈就剩了一个人,我真的很希望她能找个伴儿,最起码我们离开后能有人陪着她,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只能隔段时间回来看他们了。”
说完这些他长出一口气,像是终于说够了,整个人松懈下来,呆呆地看着前方,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一阵凉风吹到身上,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才像睡醒了般眨眨眼,撑着墓碑转过身,盯着父亲的照片看了一会儿,照片上的人眉目英挺,嘴角弯弯,他也笑起来,
“爸爸,恭喜我考上大学吧,祝福你的儿子们。”
像是专门在等着他,他刚穿过墓碑从小路回到墓园大路上,一阵急雨就下了来,明明太阳还当空挂着,雨势却猝不及防。
他把书包抱在胸前,紧跑向出口,那里有个小小破破的岗亭,他推开门躲进去避雨。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坐在生锈的不锈钢门槛上,书包是放水的,里面的东西都还好,他掏出手机来,湿漉漉的手一碰,屏幕就被水珠划开了,怎么抹都蹭不干净似的,模模糊糊的。
他想给弟弟打个电话,问问他上药了吗?手机拨出去,立时便被挂断了,他丝毫不介意,又拨第二次,刚响又断,一直打到对面传来电话关机的声音。
他知道弟弟不会接的,可还是要打,就是想恬不知耻地提醒着他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的存在。
吴誓言收起手机,外面的雨小了,噼里啪啦的一阵过去,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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